燭音含笑看著他:「誰告訴你,我是個活人了?」
隨著她的話語,周圍猛地暗下來,陰風陣陣,詭影幢幢。
他的絕雲峰,靈氣充裕的仙家福地,剎那之間化作了修羅鬼域。
而眼前端坐椅上的女人,顯而易見,正是這鬼域的主人。
容岫定定盯著她:「劉氏?」
燭音輕輕皺了皺眉。
「劉嬋。」她糾正他的稱呼。
容岫目光緊緊鎖住她,似要透過她這正常的皮囊,看清楚裡頭藏匿的惡鬼。
「你真是劉氏……劉嬋?」瞥見燭音的神色,他改了稱呼。
燭音笑而不語。
「你是如何做到的?」容岫呼吸急促,「就算你身死成鬼修,也不過三百餘年。」
三百年 。
他被稱為天縱之資,斬七情修無情劍道,自認修為進境已經傲視同道。
劉嬋不過一普通婦人,如何能修為漲這樣快?
他甚至看不透她的修為境界,就那樣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折斷了本命靈劍。
燭音笑吟吟地說:「這不還得感謝你嘛?」
容岫看她。
燭音信口胡謅:「多虧了你那一劍。我死了之後,才發現自己是修鬼道的天才。」
她站起身,信步走到容岫面前,繞著他打量一圈。
嘲笑他:「容岫,你看看你,為了那點修為,連人性都不要了,手沾血孽,可結果,幾百年過去,還遠不及我這個肉體凡胎。」
她問他:「你氣不氣?」
容岫沒有說話。
可嘴角溢出的鮮血已經給出了答案。
「承受能力這麼差?」燭音嘖嘖,「這幾句話都聽不得,你修的什麼無情道?」
「你們所謂的斬七情,絕六欲,真的不是逃避的藉口嗎?」
因為無法處理,所以乾脆一刀切掉。
「這就是你們清正宗的無情劍道?」
她語氣戲弄:「我聽說最近,有個修為通神的劍修,在你們清正宗的地盤設道場講道。聽聞你們清正宗的年輕一輩弟子,有半數棄了無情道,是不是呀?」
「……」
不遠處,有兩個人正在鬼鬼祟祟地圍觀這場對話。
仔細一看,一個是仙道如雷貫耳的劍道至尊,一個是魔道近來威名赫赫的殺神。
這模樣,要是被外頭推崇或畏懼二人的人看見,怕是當場就要懷疑人生。
「不愧是師父啊。」雲溪感慨,「她甚至都沒出手,幾句話,我看那容岫的道心都快碎了。」
雲烈漠然道:「這種敗類,師父親自去料理,是他的福氣。」
他和師妹早就說過可以替師父解決此人,是燭音說,原身和他存著一份因果,當由她親自了結。
「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麼呢,過來。」
師兄妹對視一眼,笑著走過去。
「師父。」
容岫恍惚地抬起頭,就看到了自己近日的噩夢——那個誰也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女劍修,親昵地靠在燭音身側,像一個凡間的小女郎一般挽著她的手臂撒嬌。
她叫她什麼?
師父?
頭頂如雷霆轟鳴,炸得他腦袋嗡嗡作響——他終於明白,這劍修於清正宗無仇無怨,為何會如此惡毒,要絕他清正宗道統。
「這你倒是想多了。」他聽到劍修開口說話,原來怔愣之下,他已不自覺將心裡話說出口。
只聽雲溪淡淡說道:「雖然我是很厭惡你,可也不會因你而遷怒一個宗門。」
「我看不起你們的道,是因為你們所謂的無情劍道,實非正道。」
雲烈在一邊,溫聲開口:「師妹說話還是太委婉了些,師兄替你講。」
他看向容岫,一字一句:「你們清正宗的無情劍道,不過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旁門左道。我師妹劍道通神,願意指點你們,是你們的福氣。」
他的話語落下,絕雲峰頂,傳來雷霆之音。
這話,竟然得到了此方天地的認可。
燭音:「。」
不熟,倒是愛蹭。
噗!這下,容岫又是一口心頭血噴出,面白如紙。
他的身上,有什麼東西,無聲地碎掉了。
容岫身上的氣息,從浩如煙海逐漸寂滅,最後堪堪維持在金丹期。
在場三人是何等境界,不用看,便知他已經廢了。
燭音盯著萎頓在地上的人,看了片刻,抬手揮袖。
一陣風過後,絕雲峰已不見幾人身影。
噗通。
一道身影從半空落下,重重砸在地上。
也不知燭音用了什麼手段,容岫的護體靈力都失去了作用,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當即就見了血。
士可殺不可辱,他憤怒的抬起頭,目光觸及眼前之景,驟然愣住。
松柏蔥蘢,拱衛著一方灰白石碑。
那石碑料用得不俗,刻字卻敷衍,只有簡簡單單四個字——劉氏之墓。
容岫幾乎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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