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安國公夫人能處處高旁人一頭,正是因為入了皇太后的眼,沒事時有她,有事時還有她。
安國公這幾日也琢磨那道場。
為皇太后辦冥壽,理由再充分不過了,但偏偏落到了書道上。
若是其他人提議,安國公還不會想這麼多,可就是承平長公主……
誰知道背後是不是郡王的意思。
振禮那手字,按說沒有多少消息傳開去,但誰敢說道道牆都嚴絲合縫?
萬一呢……
岑文淵就是他的前車之鑑。
因此,安國公在衙門裡,左耳進、右耳出,不唱反調、但也不積極。
「哦?」聽說老妻今日得了門路,安國公不由多問了句,「長公主具體是個什麼想法?」
安國公夫人便道:「往常辦冥壽,也就是官員們照著規制來,該祭祀祭祀、該念經念經。
隆重是隆重了,但作為親生的兒女,與那提線的木偶似的按部就班進行,總覺得少了一份心意。
長公主這才想著,投皇太后所好,在水陸道場期間辦那麼一個書道會。
琴棋書畫原也是修身養性的好事,書道會亦不會勞民傷財,她才會同聖上提了。」
安國公摸著鬍子點了點頭。
這話聽著不錯。
也是,不管背地裡有沒有藏私心,明面上都是不會被輕易挑出錯來的。
「我還給振禮求了個機會,」安國公夫人說完了那祈福記念,眉頭一揚,高興起來,「書道會缺一份題字,我們振禮一手好字,可不能錯失了。」
安國公心裡咯噔一聲,忙問:「怎麼就說到振禮了?你仔細同我說說。」
安國公夫人此刻還沒有察覺到不對勁,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章瑛起先還笑盈盈聽著,見父親的眉頭漸漸皺起來,心裡也生出一絲不安來。
好像、父親並不滿意母親尋的這機會?
「母親……」章瑛輕輕拽了下安國公夫人的袖子。
安國公夫人回神,對上丈夫沉重的面色,問:「你這是做什麼?沒得嚇壞了孩子!」
章瑛訕訕,在安國公定定看向她時,她胡亂尋了個由頭先退了出去。
安國公夫人不滿極了。
安國公嘆道:「夫人怎麼會想到讓振禮去題字?我們明明是避之不及!」
「為什麼?」安國公夫人問。
「成昭郡王前幾日又去了一趟舒華宮……」
安國公才開口,就被國公夫人打斷了:「這和振禮有什麼關係?和書道會又有什麼關係?」
「岑文淵是單單死在科舉舞弊上的嗎?牽涉巫蠱才是郡王不放過他的真正緣由!」安國公無奈極了,「查了就會查到底,人家就想看看振禮的字、想知道振禮有沒有能耐把金太師的字學得有模有樣。」
「不能吧?」安國公夫人低呼了聲,「若真是這樣,我先前遞帖子為什麼會被拒了?
今兒是我巴巴地等在相國寺才能見著長公主的面!
是我,舔著臉去討來的機會!
要不然,這事兒根本落不到我們頭上!」
「你怎知這不是挖好了坑等著你跳?」安國公問。
安國公夫人的臉拉得老長:「國公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眼看著說不通了,安國公懶得再多廢口舌,只道:「這事我心裡有數,我和振禮會處理好,夫人莫要插手了。」
「你處理?」安國公夫人翻了個白眼,「你前回讓振禮跟我去相國寺,你們看出什麼端倪了沒有?一個個好似成竹在胸,實則也是無頭蒼蠅!還怪上我了!」
安國公夫人說著,一甩袖子進內室去了。
安國公按了按發脹的眉心,抬步往外走。
行至前院,他交代道:「振禮回來了嗎?讓他到我書房來。」
……
書道會要有一份題字的消息,藉由那日在相國寺的禮部官員的文書,也都傳開了。
留字祈福、得一份紀念,亦在那章程上。
聖上看了覺得好,要再那一支筆、一塊墨之上,再添一刀箋紙。
不是什麼貢品,不貴重,算個心意。
「勛貴人家不看重這些物,看重的是皇恩和體面,」沈臨毓一面走,一面和穆呈卿說著,「為皇太后祈福,能到相國寺的都會到場。
反倒是普通學子更需要筆墨紙硯,他們或許會擔心衝撞了貴人、怕寫得不夠好惹人笑話、又或者其他原因不敢來,若能多些獎賞,也能多一份鼓勵。」
「聖上與長公主考慮得周全,」穆呈卿道,「我都想和禮部那兒提個建議,不止在相國寺,外城多設幾處,讓願意留字的百姓能就近參與。」
兩人說得起勁,時不時有遇著的官員彼此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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