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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座院落,三對夫妻,有人吵得掀了桌子,有人淚流滿面糾結不已,卻是沒有誰敢僥倖,說文壽伯府一定能平穩度過這一關。

伯府占地也算寬敞,平日裡不至於互相打攪,但真鬧起來動靜太大,夜深人靜時格外刺耳。

瓷器碎了,孩子哭了。

傳到文壽伯夫人耳朵里,只覺得腦子裡的筋一跳接一跳,刺痛得利害。

「關上,都關上!」她催促著。

嬤嬤急急關窗,文壽伯卻氣得吼了起來:「你衝去於家時怎麼就沒想到後患無窮呢?!」

「連你都怪我?」伯夫人尖聲道,「當年看不上敬文伯府的難道不是你?嫌棄周沅是個分不到多少家業的小兒子的難道不是你?

拒親時不是你點頭的?阿聆嫁皇家、你臉上沒添光?

和聖上當親家,你沒占好處?

是,你沒讓我殺人,你沒讓我去於家,但有本事這麼多年的好處你別占啊!

你第一天知道我殺人了嗎?提出讓我裝瘋時、你反對了嗎?

壞事是我,好處歸你,出事了跳出來說馬後炮,你臉皮可真厚!」

文壽伯一張老臉紅成了猴屁股。

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我站在金鑾殿上,被御史罵得狗血淋頭,恨不能鑽地縫,」文壽伯高聲道,「千步廊里被人指指點點,還要被陸益那老匹夫抓著領子、噴一臉唾沫!

太醫上門,我戰戰兢兢,明日御前怎麼回話都不知道。

到了你嘴巴里,我好處占盡?

我應家世襲罔替的爵位,眼瞅著要毀在你這愚婦手裡了!

你還不如乾乾脆脆去當個瘋子!」

文壽伯夫人張口要回嘴,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發不出聲音,她重重錘了兩下胸口,用力咳嗽兩聲。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想要反駁回去,就見文壽伯衣袖一摔,轉身出門去了。

吵架的對手走了,留下她自己,一肚子兇悍話無處發泄,憋得頭暈眼花。

良久,文壽伯夫人稍稍緩過來些,與嬤嬤哭訴起來。

「都怪我,各個都怪我!」

「我一門心思為了這個家,為了家業前程,我連殺人的事都幹了。」

「我不對,難道他們就對嗎?就無辜嗎?」

「全推給我了,他們就乾乾淨淨的了?」

「我瘋了,他們就沒幹過殺人的勾當了?」

「幾十年的夫妻,他這麼說我;八個兒女,沒一個真心體諒我!」

「生他們不如生個棒槌!」

「還不如定西侯府那個早死的,兒子廢了,女兒有用啊,陸念一個人頂過我這八個!」

「我的命,真是太苦了!」

文壽伯夫人痛哭流涕,直到入睡,半夜裡翻身壓到了受傷的胳膊,傷口裂開、血珠子直冒。

她痛醒了,嬤嬤們掌燈重新包紮,等再次睡著時,天都快亮了。

而等天亮透了後,兒子兒媳院子裡又吵鬧起來。

三兒媳收拾了東西、堅持要走。

原本沒想到走的二兒媳突然頓悟、有樣學樣,急吼吼地收拾東西。

昨日被伯夫人趕回去的應家姐妹三人又來探望病中的母親,兩方人馬正面碰上,又鬧了個人仰馬翻。

「不讓走,」廣客來的雅間裡,許富德與陸念和阿薇道,「動靜可大了,從伯府外頭過都能聽見。」

陸念想了想伯府的布局,若有所思道:「看來是在前廳那兒鬧上了,那個距離,只要嗓門大些,府外就能聽見。」

阿薇一邊點頭,一邊給許富德倒了杯果茶。

秋高氣爽的天,許富德趕路趕得滿頭大汗,道了聲謝後仰頭喝個乾淨。

放涼了的果茶入口清爽,五臟六腑都舒坦。

表姑娘的手藝和方子,果然是一等一的好。

陸念抓了把瓜子給他,問:「然後呢?」

「然後,」許富德捏了顆瓜子仁出來,機靈地道,「然後我就使人往那三位夫人的娘家報信去了。」

陸念聞言愣了下,而後笑出了聲。

阿薇也笑,讚許道:「姨父這一步棋走得不錯,夠他們府里熱鬧好幾天了。」

文壽伯府外,三家馬車先後抵達。

兄弟姑嫂,能來的都來了。

二兒媳娘家軟和些。

「老太太想念女兒外孫,我們接回去住十天半個月而已,怎麼還能攔著不讓兒媳回娘家探親的?」

三兒媳娘家火爆得很。

「這日子過得連臉皮都不要了!我們攀不起這樣的親家!和離、我們和離!」

世子夫人的娘家莫名其妙被卷進來,看到激動的另兩家,悄聲問:「我們回不回?離不離?」

鬧得這麼凶,文壽伯夫人又豈能不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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