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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有人自稱金伯瀚的孫女,站在了他的面前。

像是突然來了一場大雨,沖刷開了多年的山石老泥,露出其中一段記憶來。

金伯瀚的確有個小孫女兒,跟著他的麼兒外放了,老頭兒十分捨不得,有陣子無精打采的。

原來,她並沒有死。

原來,她已經長這麼大了。

回憶之間,永慶帝聽見阿薇的聲音。

「安國公認出我了,他覺得我的眉眼和祖母年輕那會兒很像。」

「他說您曾和他提過,我祖母閨中眼睛更大、更亮,與她後來生兒育女後的眉眼不同。」

永慶帝聞聲,拼命瞪大了眼,想要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樣,只是,他的視線已是模模糊糊一片,他也根本不記得金太師夫人的模樣了。

阿薇顯然是還沒有說痛快。

刀不白磨,嘴不白練,不能真的捅永慶帝兩刀子,那就再扇一扇他的火氣。

「聽說,安國公在詔獄裡一直堅持面聖,但您好像對見他毫無興趣。」

「御前幾十年的寵臣,死到臨頭時,您都沒有想過他多少還有點苦勞。」

「幸好他所謂的忠心也不過是遮掩陰私之心的工具,要不然一想到幾十年忠誠錯付在您這樣的一位君王身上,您說,他會說什麼?」

「哦,安國公罵章振禮,說過一句『狗都比你有良心』,那您呢?他伴君幾十年,我看還真不如伴條狗。」

「狗在他死的時候還會嗚嗚叫兩聲,您卻是壓根沒見他。」

「但凡您堅持見他,郡王爺那時也不好與您硬碰硬,那您又怎麼會被王爺、被我,打個措手不及呢?」

永慶帝高高在上了一輩子,從來只有他罵人的份,何時被人指著鼻子罵過狗?

狗來狗去的,讓他原本就發脹的腦袋都不由刺痛起來。

眼前一陣白又一陣黑,說不出話,又渾身乏力,這種受制於人的滋味下,他拼了命地想使出勁來……

四肢抽搐,收效甚微,甚至整個人漸漸從椅子上往下滑。

阿薇繞過大案,看著摔坐在地又橫著倒下去的永慶帝,眸子陰鬱又悲傷:「我祖父,才是一片忠心餵了狗!」

倒在地上的永慶帝怒目圓睜。

阿薇居高臨下看著他:「您想說,長公主背叛了您?一母同胞她對不起您?」

永慶帝「啊啊」兩聲。

「她小產是因為駙馬受重傷,」阿薇一字一字道,「駙馬受傷是為了救駕,她因為您失去了親生的孩子,您現在又想殺了她養了快二十年的兒子。

別說您就是她哥哥,您就是她的爹,她都得跟您拼命!

您對王爺有沒有殺心,您比誰都清楚。」

永慶帝有。

此時此刻,毫無還手之力的他,眼中全是殺意。

阿薇看在眼中,道:「算算時間,想來也差不多了,您再耐心等等吧。」

永慶帝一愣,等什麼?

「等巫蠱平反,等太子監國,」阿薇哼笑了聲,問,「怎麼?難道您以為您都這樣了,還能指點江山?」

永慶帝的呼吸凝固了,堵在了嗓子眼裡,好半天才又重新續上。

自然是越發沉重、越發激烈的呼吸聲。

半刻鐘之前,沈臨毓迎李嶸走出了舒華宮。

永慶帝不知道的是,在長公主與阿薇抵達御書房時,沈臨毓也進宮了。

撤職歸撤職,成昭郡王在宮中依舊來去自如,無人敢攔。

他就在進出御書房的必經之路上,看到被毛公公指揮著去各處的人手出現,便調頭去了舒華宮。

廢太子在這裡幽禁十年。

夠老實,夠省心,比起最初那幾年,侍衛都少了一半。

「聖上身體欠安,十分想見廢太子。」

侍衛很是為難。

「巫蠱案的真兇都浮出來了,你是那個被蒙蔽的爹,你想不想見見你那個被冤枉的兒子?」

侍衛不敢答,也答不上來。

「難道你們懷疑我假傳聖意?我抄榮王府要海公公在一旁陪著,我來接廢太子、也得辛苦海公公走一趟,是吧?」

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管是答應還是拒絕,誰也不想做拿主意的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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