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分鐘前,塗安娜來病房探望,順便將程知闕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她跳過旁敲側擊的寒暄,直奔主題,問他徐淼近期過得如何。
她和徐淼通過程知闕相識,今年二月份訂完婚,兩人因為一點小事各不相讓,斷斷續續冷戰了小半年,期間聯繫的次數屈指可數——彼此都處在事業上升期,每天忙得腳不著地,又是異地,自然連近況都無從知曉。
程知闕向來不摻和他們這對準夫妻的家務事,不咸不淡地睨她一眼,要她自己去問當事人,他從不做傳話筒。
知道從程知闕嘴裡套不出什麼話,塗安娜也沒放棄,試圖打感情牌,笑說:「徐淼是你好兄弟,我難道就不是你共患難的朋友嗎?程,你可不能區別對待。」
其實說共患難偏重了點,但那段時間她和程知闕確實共同經歷了一些事情——
前年,塗安娜被家人從巴黎大學醫院調到馬賽這邊的醫院鍍金,剛入職沒多久,胸外科接待了一位重症的中國病人,叫程聞書,是程知闕的母親。
程聞書左右不過四十幾歲,即便枯瘦如柴,也隱隱能瞧出歲月不敗美人的痕跡,不治療時便捧一本書看,雙手有幾塊硬繭,像長期勞務所致。
這對母子給她的印象太深刻,倒不是因為長相和性格,而是因為舉止。
程聞書病情一再加重,入院太遲,早已過了最佳診療期,只能靠保守用藥勉強維持,但起不到太大效果,說白了就是無用功等死。
她跟程知闕聊過這情況,現階段法國醫療水平的確不低,但沒醫保傍身,每天不斷消耗藥材,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加起來,和直接燒錢沒有任何區別。
程知闕明知如此,仍甘願花錢如流水,比起聽天由命,更像在用這種方式爭分奪秒地鋪一條向死而生的路。
塗安娜終究不忍心,到院長辦公室請求同是胸外科出身的父親出山,幫忙多撐了一段時間。
在醫院耗了幾個月,程聞書油盡燈枯前,程知闕辦理了出院手續。
後來她聽徐淼說,程知闕用高出市場兩倍的價格在峽灣緊急購置一套私宅,斷了所有通訊方式,安心陪母親靜養。
這兩年塗安娜跟程知闕偶爾會有聯繫,但也僅限線上,時至今日才算又見一面。
她找他過來,一是為了打聽徐淼,二是為了敘舊。
回過神,塗安娜收斂笑意,又說:「我本來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來馬賽了。」
程知闕說:「又不是什麼是非地,該來總歸要來。」
「為了陪我昨天見過的那個女孩子?」
程知闕沒否認,「也不全是。」
「能看出來,她滿心滿眼都是你。」塗安娜很好奇,「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真正墜入愛河?」
這話題沒什麼營養,程知闕懶得搭腔,從座椅上起來,「走了。有時間再聚。」
離開塗安娜的辦公室,路過走廊吸菸區,程知闕逕自走過去,原想抽支煙,發現煙盒被落在了車裡,他手伸進外套口袋,摸出一顆果汁軟糖。
程知闕不怎麼愛吃甜食,那陣子陪程聞書住院,為了戒菸,便用這東西做替代品,漸漸成了習慣,出門時總會隨身攜帶兩顆。
甜味在口腔化開,膩得他蹙了下眉,無端想起從前。
程聞書早年在勃艮第找了份看守鐵道口的工作,收入穩定,做起來也輕鬆,97年鐵道自動化改革,陸續辭退了做這行的工人,不少人成了無業游民。
長期風吹日曬,有害氣體和粉塵進到肺部,程聞書體弱,落下了病根,慢性病無法根治,是個無底洞,需要用大筆錢去填。
上學期間,程知闕靠幫人做項目拿分成,後來胃口隨經驗增大,選擇輟學開公司單幹,賺的是原來的成百上千倍。
連軸轉的那幾年,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賺過多少錢,數字一樣淌水過,其實沒什麼實感。
有人出現在走廊,腳步聲突兀,打斷了思緒。
程知闕沒回頭看聲源處,掀起眼皮,站在落地窗旁往遠眺,熟悉的纖細身影出現在視野範圍內。
付迦宜邁過人行道,遠離酒店方向,快步朝這邊走。
一顆糖在嘴裡融化,他斂回目光,沒在吸菸區逗留,到樓上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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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門口的許願池回來,或許是心理安慰起到一定作用,付迦宜如釋重負,連同胃口也好了不少,午飯多吃了小半塊沙朗牛排。
病房斜對面有間單獨的休息室,裡面基礎設施齊全,平常不對外開放,塗安娜特意叫人送來了鑰匙,把房間留給他們使用。
付迦宜原本不太好意思承這份情,見一旁的程知闕沒什麼反應,也就欣然接受,從食袋裡翻出兩盒洗淨果切,打算到休息室待會。
房門隔開了外面的消毒水味,付迦宜頓時覺得鼻子舒服了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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