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一樣,有種類似長輩的溫和,用最極致的溫柔語氣囑咐她過好日後生活。
付迦宜沒說話,從牆角自助筐里取出一把黑色雨傘,率先離開,每走一步都無比沉重。
最難過的一瞬間不是被迫退步或和平分開,而是你明白,你跟這個人已經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他不過是你生命中出現短短几個月,匆匆而歸的過客。
風凌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生。
第40章
付迦宜剛到文化公館, 來不及歇腳,被守在正門的林秘書叫去主院,說付晟華有事找她。
偌大書房燈火通明, 付晟華背對門口, 站在鄒安黛的遺像前沉默不言,案台上燃一炷線香, 煙霧飄過來,聞著有些嗆。
付迦宜敲門進來,在原地站了會, 幾分鐘淌過去, 依舊沒等到付晟華出聲。
半晌,付晟華緩緩撥動纏在掌心的金絲楠珠子,緩聲道:「茶几上有個文件袋, 打開看看。」
付迦宜掀了掀眼皮, 沒說什麼,按指示做事,從裡面拿出一沓照片。
一百多張照片裡, 全部都是她和程知闕這幾個月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她從第一張翻到最後一張,面色僵硬,手指微微發顫。
付迦宜捏緊照片,「所以, 從我去馬賽第一天開始, 您就知道我每天都在做什麼。」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那您又何必裝作不知情, 到現在才把這些東西拿給我看。」
付晟華道:「你如今也到了該領略人心險惡的年紀,一直以來沒制止你們, 本意想用這件事來教你長大,不痛不癢的勸說你未必肯聽,沒什麼比親身經歷一段不對等的感情來得真切難忘。」
付迦宜聽了,只覺得好笑,「您就不擔心,我會為了他跟家裡作對。」
「你自是不會。」付晟華面色平和,「你能有今天,全靠家裡栽培,我在你身上付諸太多心血,不是想看你變得這麼不聽話。」
付迦宜微微一笑,自嘲地說:「您需要的從來都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布娃娃,而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實在做不到一板一眼地完全聽話。」
過往很多年,她早就習慣了無條件去執行付晟華的命令,把任何委屈憋在心裡,像這樣口無遮攔地和父親直接撕破臉,還是第一次。
付晟華態度依舊沒變,溫和得像個慈父,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講出的話卻頗有震懾力:「不過在外待幾個月,心思便能渾成這樣,看來還是不能放你走太遠。」
付迦宜放遠目光,看向妥帖立在台面的鄒安黛的相片,深呼一口氣,壓住心底對父親本能的敬憚,輕聲說:「一直以來我都很好奇,您這樣對我,在我媽媽面前真不會覺得慚愧嗎?」
付晟華微微抬眼,目光有變:「你說什麼?」
不是不清楚鄒安黛是雷區,付迦宜不管不顧,繼續往下說:「從小到大,您從沒問過一次我的感受,卻要我活成您預想中的樣子,如果她還在世,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失去自我地活著嗎?一直以來,您限制我外出,用各種正當理由不讓我做這做那,連交友都要報備,如今又自以為是地監視我的一舉一動。這種出於圈禁的保護,於我而言何嘗不是一種傷害。我有時候忍不住想,您對我究竟是愛是恨,既然不想我存在,當初又為什麼生下我?」
付晟華將那串金絲楠珠扔到茶几上,第一次對她動怒,沉聲道:「怎麼,生你養你反倒出錯了?你別忘了自己姓付,既享到了大把榮華富貴,就該付出相應代價,我花錢花精力悉心培養你,難道不是為你好?」
「您說得對,所以我從沒想過既要又要,我只希望您能還我一點自由,別再用偏激的方式處處管著我。」付迦宜站起身,「這麼多年來,不光是我,我大哥活得也很壓抑。我和他關係鬧這麼僵,您作為長輩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把兒女教育成怪物一樣,不覺得悲哀嗎?」
臨走前,付迦宜丟下一句:「您可能從來都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麼。我和我媽媽性格的確不同,您失望也正常,但我是個獨立的個體,不是誰的影子。希望您能明白。」
出了書房,付迦宜站在逆光位置,腳步一頓,忍不住回頭去看。
付晟華靜坐在那,目光落在遺像上,身影被燈光拉長,悵然若失,顯得有些悲涼。
拋開錢財和權柄的加持,到底只是一個緬懷妻子的可憐人。
他是個好丈夫,卻從不是個好父親。
心底那份動容轉瞬即逝,付迦宜收回視線,挪步到門口,碰到連夜趕回來的付迎昌。
她停下來,稱呼一聲,問他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看她安然無恙地出來,付迎昌淡淡道:「來救場。」
付迦宜微怔,「救我的場嗎?」
「不然?」
「我自己能解決的。」
付迎昌說:「你解決的不過是表面。爸早就知道你那家教身份特殊。」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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