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知鳶耳尖泛紅,攥緊的拳頭輕輕落在男人肩頭,「好好說話。」
「嘶——」齊衍禮配合地倒抽冷氣,捂著肩膀連退兩步,眼底的笑意卻愈發溫柔,「好好好。」
「那天下午,你也和剛才那個小男孩一樣,靜靜地站在門外聽我彈鋼琴嗎?」
紀知鳶凝視著齊衍禮的眼睛,聲音輕柔卻字字分明。
每天課後在音樂教室給秦曉雨單獨輔導時,紀知鳶總能在餘光里瞥見那道瘦小的身影。
是一個莫約十三四歲的男孩,分明早已過了學齡,卻日復一日地蹲守在音樂教室的門邊。
她記得自己曾多次推開隔音門,邀請他一起進來學習感受音樂,可男孩總是慌亂地搖頭,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般後退,卻又不肯真正地離開。
他固執地守在門口,享受由音樂帶來的片刻寧靜。
「是。」
齊衍禮回答的聲音很輕,卻讓紀知鳶心頭一顫。
看見蹲在音樂教室門口的小男孩的第一眼,他仿佛穿透時光,見到了年少的自己。
同樣蜷縮在門外的少年,將耳朵貼在門縫上,任由那些跳躍的音符撫平內心的所有不安與躁動。
那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音樂的魅力。
齊衍禮沒有隱瞞。
她想知道的,她問出口的,他都坦誠相告,毫無保留。
紀知鳶接著問:「你的紋身是鳶尾花?」
微風輕拂,她微微仰起臉,髮絲在風中輕輕搖曳。
隔著一層單薄襯衫,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肋骨下方。
齊衍禮點頭,「是。」
紀知鳶輕聲道:「是因為我。」
她的嗓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幾乎要融進風裡。
齊衍禮沒有立刻回應,只是低垂著眼帘,靜靜地凝視著她。
片刻的沉默後,紀知鳶遲疑地開口:「那晚將我從地下室救出來的人是你,對不對?」
齊衍禮驟然抬頭,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
她在說什麼?
什麼地下室?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紀知鳶凝視著他驟然蒼白的臉色,眼底的瞭然如潮水般漫開。
她轉身望向天際,纖瘦的背影仿佛要融進那片無垠的蔚藍里。
「前天,我收到了一封郵件。」
「發件人的名字是齊耀。」
這簡單的幾個字像一柄利刃,齊衍禮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垂落的雙手微微顫抖。
當了那麼長時間的膽小鬼。
終於到了要接受審判的時刻。
齊衍禮唇瓣開合數次,終是無奈地閉上。
千頭萬緒堵在喉間,卻找不到合適的開場。
這一切因他而起,但他卻沒有對紀知鳶吐露半分真相。
最後,所有洶湧的情緒凝結成三個沉重的字眼。
「對不起。」
齊衍禮面色黯淡,眼中翻湧的光彩徹底熄滅。
「所以,尹神醫也是你安排的?」女人神色未變,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紀知鳶轉回身來,陽光從她背後照射過來,給她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齊衍禮卻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當年紀知鳶手受傷後,紀家四處尋訪名醫,耗費小半年,卻效果甚微。就在眾人幾近絕望之際,紀恆睿意外尋得一位隱世神醫。
這位醫者以古法針灸配合系統的康復訓練,竟奇蹟般地讓她原本僵硬的右手重新恢復了往日的靈活。
齊衍禮喉結滾動,艱難出聲。
「紀恆睿收到的消息,是我安排人透露的。」
他垂下眼帘,將事情全盤托出。
不是沒想過向紀知鳶坦白,他早已在心底預演過無數次這場坦白,最後還是沒能鼓起勇氣開口。
但現在,他做好了承受她激烈怒火的心理準備。
打也好,罵也罷,只要她能消氣。
除了離婚。
剎那間,觀景台上的空氣仿佛被抽離,連風聲都凝滯了。
齊衍禮不敢主動開口,攥緊的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如同鎖鏈般緊緊纏繞在紀知鳶身上,連睫毛都不敢顫動,仿佛稍一鬆懈,眼前人就會化作幻影消散。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靜默中,紀知鳶忽然揚起唇角,輕笑出聲,劃破了凝固的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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