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簡沒想到父親會猝然動手,愣怔著後退了數步。他的一邊臉頰很快泛紅,浮起五根清晰的掌印。
蘇荷忙拉住陳維風,不停給他順氣,「好了好了,行簡他也是好心,你打孩子做什麼!」
「你剖開他的心看過,知道他安的是好心?」
氣頭上的陳維風一把將蘇荷也推開,指著陳行簡大罵:
「寧栩她好端端怎麼會生病,連追悼會都不能出席?你那天夜晚跑去她家幹了什麼好事,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上輩子到底造什麼孽,養出你這種畜生!你少在這裝兄友弟恭的樣子,我告訴你,你哥哥的遺產你一分錢都不要想,我死後更是一個子兒都不會留給你!」
陳家上世紀初就移民美國,開枝散葉這麼多年,洛杉磯的半個華人圈都和陳家沾親帶故。因此陳維風此話一出,反倒令前來弔唁的不少年輕晚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互相遞著眼神——陳行簡得不到的家產,不正好落到他們頭上。
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活泛了起來,唯有人群中的杜思貝,遙望著一身黑色唐衫的陳行簡。
平日裡冷肅得渾身帶刺的人,此刻像一隻被拔了毛的刺蝟,孤零零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柔軟得沒了任何形狀。
陳行簡不會還父親的手,也不想做任何解釋,他微抬起頭,聲音聽上去非常疲憊:「爸,我做這些,從不是為了錢。」
陳維風冷哼一聲。
廳堂里的光照在陳行簡身上,他的黑髮水洗過一般柔順。只有杜思貝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克制情緒。
明明他也為哥哥難過,但為什麼,他甚至沒有資格難過?
陳行簡沉默了會,看著父親,低聲說,「送哥走完最後一程,我不會再回來打擾您了。」
他轉過身去,對葬禮司儀微微頷首。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一聲撲通倒地的巨響。
「啊——快來人!老爺子不行了!」
就這一瞬間,全世界的嘈雜喧鬧都潮水般充塞進陳行簡耳朵。他木然轉過身,就見滿大廳的慌亂中,一道熟悉身影闖入他視線。
身著黑裙的杜思貝撥開所有人,跪在沒了意識的陳維風身邊,臉貼著他嘴巴傾聽呼吸。
快速做出判斷後,杜思貝兩手交叉,開始用力按壓陳維風的胸骨。每一次深達五公分的下壓,都需要她使出全身力氣。六月的加州堪稱炎熱,不一會兒杜思貝就渾身濕透,流成河的汗順著她胳膊淌下來,通紅的臉頰冒出熱氣。
她在給陳維風做心肺復甦,生命最後關頭的黃金四分鐘,一秒都不能停下。
有人衝進來大喊:「急救車來了!」
一群醫護迅速將陳維風抬上擔架。他恢復了意識,似在混沌中想拉住救他性命的那人的手,但陳家的親戚後輩們團團圍上去,陳維風什麼也沒碰到,就被推進救護車。
活人永遠比死人重要,大家都轉去看望陳維風,偌大的廳堂驟然靜了下來,只剩一站一坐的兩個人。
陳行簡仍在原地,就在剛剛,他親身體驗了心理學上所說的,人在極度恐懼時會觸發的木僵反應。
瀕死的父親就在他眼前掙扎,他卻如被強行關機的機器,咫尺之間的距離,根本走不過去。
有那麼一秒,他以為自己身邊什麼親人都沒有了。
他徹底沒有家了。
直到在虛空中對上杜思貝的視線——她撒開腿坐在地上,雙手後撐,頭髮散成一團,氣喘吁吁卻又傻乎乎地沖他笑了起來。
清澈明亮的眼睛,比孩子還要單純。
陳行簡心頭忽然被千百萬根絲線同時束緊,無法呼吸。
他知道,他此生都會有家了。
……
上海,科穎和誠峰正式簽訂香水包材的訂購合同那天,裴元覺得不太對勁。
他看看身邊精心打扮過的秘書杜思貝,又看看會議桌那端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陳行簡,小聲問前者,「今天是什麼日子?」
杜思貝不苟言笑地回答:「裴總,是您簽下五千萬元大單的好日子,這意味著,我們誠峰即將邁上新的……」
「哎哎哎。」裴元立即讓杜思貝打住。
簽完了字,科穎那邊還在和律師聊合同細則,誠峰一伙人先出門,裴元又問杜思貝,「你就沒想過回科穎?畢竟兩家公司離得挺遠,估計不方便你們……咳咳!」他曖昧地握拳咳嗽。
杜思貝略帶無語地看了眼裴元,「裴總,科穎不允許任何形式的辦公室戀情。」
裴元悻悻笑了兩聲,「行吧,說得跟不允許你們就不談了似的。回公司還是去哪兒?我捎你。」
杜思貝在會議室門外不動如山,臉卻微微紅了:「您先走吧,我一會還有事。」
裴元連連稱嘖,從門縫中掃了眼還在和別人交談的陳行簡,帶著一臉的諱莫如深走了。
這時,門內的Jerry接到電話,急匆匆跑去衛生間。他小聲責問那邊,「跟你說了我很忙,你就非得挑今天嗎?」
女人在電話里哭:「是啊,就非得今天,多一天我都過不下去了!」
Jerry被她鬧得腦殼疼,不耐煩道,「好,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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