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諫道:「此為太子殿下,你將所遇冤屈告知殿下就好。」
少年立刻跪拜,盡訴冤屈,原來他是刑州一個商戶的小兒子,家中上下打點,與刑州衙門合作包了個鐵礦場,最後因與刑州官員為銀子的事鬧不和,全家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這案多少有些分贓不均的意思,但這少年十一歲就在礦上幫忙,知道許多事,刑州是煉鐵重地,軍中、宮中禁衛許多武器都從刑州出來,從少年口中能得知他家鐵礦場的產鐵量,可朝廷這邊的記錄,這產鐵量卻少了足足少了十萬斤,幾乎只占其中四成。
鹽鐵為一國之重,絕不能出差錯,刑州又是冶金重地,單單一個採礦上便有這麼大的隱瞞,那整個刑州呢?官員可以為了銀子而殺人滿門,這樣的大案卻以意外走水而結案,朝廷完全不知曉,可見刑州上下已鐵桶一般,全無法度,不知腐爛到了何等地步!
最最重要的是這些鋼鐵的去處。
若是別的貪污,皇上也許沒那麼放在心上,但這是鋼鐵,刑州既能隻手遮天,也是可以私造兵器的,而這刑州知府,便是王善的親信。
加上王善是貴妃的哥哥、皇子的舅舅,此案只要能上達天聽,定能一舉扳倒王善。這也是這麼多日子,他們將精力都花在刑州案上的原因。
周顯道:「穆言準備何時向父皇陳述此事?」
秦諫想了想:「我與文湛都不該知道刑州的事,目前我心中倒有兩個人選,但覺得不該此時讓皇上知曉,皇上壽誕在即,卻突然鬧出這鐵礦之事,惟恐皇上不喜,加上王善與貴妃皆是長袖善舞之人,巧言令色之下,皇上覺得這是有意構陷,若皇上不願細查刑州,此舉便是功虧一簣。」
周顯覺得有理:「那等父皇誕辰之後?」
秦諫點頭:「臣確實是這意思。」
「只是怕打草驚了蛇,王善那邊有防備。」
周顯決定叫沈夷清、徐子期過來商議後再作定奪,正好這少年也要人保護,不如交給除子期。
幾人商議完,已是日落西山。
徐子期要帶少年離開,先在東宮停留一會兒,秦諫與沈夷清先行離去。
秦諫這一去沈夷清也提心弔膽,得知他平安歸來自是十分高興,和他道:「等你傷養好了,我們一起請你喝酒,好好犒勞你。」
「若此事能成,又何須犒勞?」秦諫道:「原本調查此案只為扳倒王善,去了刑州才知那裡半數百姓都以採石煉鐵為業,卻家家一貧如洗,年輕紀紀已是一身傷病殘,實在目不忍見。可知任何一個地方,只要失了法度束縛,便是弱肉強食,民不聊生。」
「這又何嘗不是我們一心輔佐殿下登基的原因?殿下寬仁,必不會對民間疾苦視而不見。」
兩人正說著,只見不遠處有兩人從尚書省內出來,沈諫看了眼,說道:「那好像是你大舅子。」
秦諫抬頭,便見到兩人,一人年約半百,他認識,是水部郎中田諄,另一人二十出頭,身形偉岸,儀容出眾,隱隱與瑾知有些相像,他雖沒見過,但聽沈夷清這樣說,便確定他就是內兄程瑾序。
他離開有近一個月,內兄自然已經抵京了,皇上召其進京一是調任,二是讓他與工部相商治水之法,他從尚書省出來也十分正常。
兩人與尚書省隔一座橋,秦諫原本是從橋這邊經過,並不上橋,此時見了程瑾序,便
整了整袖口,等在橋這一頭,準備見過內兄。
對於瑾知,他既生氣、落寞,又還不願死心,他也非常清楚她哥哥在她心中的分量,所以覺得也許她哥哥能居中調停,打破他們如今的冷漠關係。
田諄與程瑾序兩人慢慢靠近,秦諫正欲抬手,那兩人後邊卻追過來一人,喊道:「晦玉兄,等一等——」
兩人回過頭去,那人急急追來,朝他道:「晦玉兄,我還有一事相問,就是那輿圖的事,有一處我看不明白。」
程瑾序問:「哪一處?」
那人說了兩句,程瑾序朝田諄道:「田大人先行一步,我再回去看看。」
「好,那我先走了。」田諄拱手道別,那兩人回尚書省去了,只田諄一人往這邊過來。
見了秦諫與沈夷清,因東宮與尚書省相隔並不遠,幾人偶爾會碰到,此時相互拱手示意,田諄便走了。
秦諫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往尚書省而去的兩人,一言未發。
他絕不相信剛才兩人那麼近的距離,程瑾序沒看見自己。
他看見了,也知道自己站在這裡是在等他,其實他很可能猜出自己是誰,他只是單獨的不想理。
可是為什麼呢?他們並未真正見過面,他的確曾與程家那位三郎在迎親當日有些過節,但也不至於讓內兄如此冷漠吧?一方是妹妹,一方只是堂弟!
沈夷清沒看出他心中的疑竇,笑道:「你舅兄和你沒見過麼?竟是面對面也不認識?」
秦諫覺得這可能是唯一的解釋,可他隱約覺得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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