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琳娜思考的時間不長，擋在她身前的契約靈卻表現出了不耐煩。

被迫清醒的她只好將注意力專注於眼前。

放棄嗎，放棄就等於前功盡棄，她說不定連個事件的參與資格都沒有。

但繼續下去，她也很有可能折在這裡！

馬琳娜陷入深深的糾結，手中捏著銅牌，代表驚恐和憤怒的眼淚仍在眼眶打樁。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畫面，目光落在帶著鮮血的銅牌上，她在最後回想到了林君。

那個脾氣暴躁卻十分仗義的姑娘，在姜水的訴說中，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都在和副本抗爭。

她們兩人結伴為營的時間不長，但馬琳娜心裡很清楚，這個姑娘比任何人都要勇敢。

閉上滿淚水的雙眼，她低下頭，落出幾顆豆大的淚珠。

「我要繼續。」她說。

就算要付出更多的代價，她也要站到最後。

身材矮小的黑甲騎士終於得到指令，它站直身體，旋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事成之後，我要你半顆心臟。」

馬琳娜顫了一下，咬咬牙。

「好！」遠在幾里之外的姜水捏緊拳頭，對站在眼前，身穿潔白紗裙，沒有臉也沒有雙腿的少女許下承諾。

「我答應你，這件事結束之後，給你我的靈魂。」

浮在空中的無臉少女不止從哪溢出一聲清脆的笑聲，輕盈的身體如同漂浮在海中是水母，在空中旋轉一圈，她飄到姜水背後。

與白紗一般透明的雙手輕輕扶在姜水肩頭，她聲音低低。

「契約成立，事成之後，我會收下你的靈魂。」

說罷，她轉身從窗口游出，徑直飛向掃蕩長街，肆虐百姓的非人類軍隊。

第179章

好歹越算經歷了幾個副本的萌舊玩家, 姜水心裡早做好了遭遇各類恐怖事件的準備，但他卻沒做好旁觀生靈塗炭的準備。

太可怕了。

他孤身一人躲在屋子裡，窗外居民令人肝膽具顫的哀嚎穿透厚牆和玻璃窗一陣陣扎入姜水大腦, 他背靠著堵門用的桌椅，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雖然他知道那些被屠戮的人可能都不是真正的人，但是他她們悽厲的喊叫聲還是讓姜水不可遏制地產生了恐懼。切身實地的經歷與所謂的遊戲已經沒有了明確界限, 姜水在這一刻深深體會到了他的渺小。

在死亡面前，在戰爭面前。

他試圖捂住耳朵, 不去聽那些人的哀嚎。又嘗試把門堵得嚴嚴實實, 將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可是清晰的鐵鏽味從門外傳來，孩童和父母的哭喊響徹耳畔，被絕望氣氛感染的姜水甚至忍不住要落淚。

「咚咚咚。」大門忽然傳來敲擊聲，姜水感覺背後一陣, 登時嚇得臉色慘白。撞擊大門的作者則在門外大喊。

「開開門, 請你救救我們！」

是鄰居太太, 姜水腦子太亂了，一時之間想不起對方的名字。年過花甲的老太太不知道經歷了什麼, 居然不在家好好待著，反而來敲他的房門求助。姜水驚恐之餘忍不住揣測對方的意圖, 但身體卻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在努力地扒拉桌椅，試圖讓出一條路。

屋外的慌亂吵吵嚷嚷, 鄰居太太大概是因為沒有得到他的回覆，也沒有聽見奮力搬開桌椅的聲音，便以為姜水家裡沒有人，無助的她只好朝著樓道上方繼續跑。

等姜水好不容易搬開桌椅, 單單開了個狹小的縫隙窺視樓道里的情況時，只看到數位身穿銀甲的高大身影站滿了個樓道。

咕嚕嚕，一顆圓球從樓道上方滾落，直至撞在樓梯的夾角處才堪堪停下。

姜水定睛一看，呼吸都停了半拍。

那正是慘死的鄰居太太的頭顱。

樓道已經被鮮血染紅，平切口處亦在往外流淌血液。

她似乎還沒完全死去，眼角流淌下血淚，猩紅的眼中帶著不甘，直勾勾地與打開門縫的姜水對視。

竭力壓制著恐懼的姜水不自覺屏住呼吸，用發抖的雙手，小心翼翼把門關上，生怕發出任何一點動靜將銀甲士兵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幸運降臨，銀甲騎士們似乎並沒有開門挨個清掃的打算，清完還會吵鬧的活人，他們不再逗留。姜水確定他們的腳步聲離去，才發現自己已經半跪在了地上，全身虛軟，背上冒出了一層綿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