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媽走前是笑著的。」
兩人開車去了家露天大排檔,周璨仰頭灌了杯酒,一抹嘴角對應粟說,「她對我說對不起。」
「說她很捨不得我,只是她太想爸爸了。」
「……璨璨。」應粟不忍看她。
「我沒事,我為我媽媽感到開心,真的。她為我苦熬著堅持了這麼久,終於可以放心地去見我爸了。」
應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甚至覺得自己沒臉坐在這裡。
「姐,謝謝你這兩天一直陪著我,我明天就去上班,放心,我會更努力地活下去的。」
應粟嗓音艱澀:「再多休息幾天吧。」
「不用,我不想停下來。」
無休止的忙碌是淹沒悲傷情緒的一個微弱方式。
應粟依她:「要不你去日本出趟差,正好散散心?」
「行啊,就當公費旅遊了。」
周璨說完就低頭喝酒,其實她也有些逃避的心理。
她害怕,應粟會問及……傅斯雯。
但可能是照顧她的心情,應粟從那天醫院到現在,一直沒問過。
「吃完飯,回我那?」應粟問她。
「不用了,我回自己家。」周璨突然想起,「你最近沒有和席則聯繫嗎?」
應粟摸了摸口袋裡始終關機的手機,她也說不清自己在逃避什麼,在畏懼什麼。
周璨看她表情不對勁,小心地問:「你們怎麼了?」
「沒事,我欠他一個答案,不知道怎麼給而已。」
周璨見狀不再多問。
吃完飯後,應粟先把周璨送回了家,才開車回自己公寓。
電梯打開,她剛踏出去,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家門口的人。
他斜倚著牆,單手抄在褲袋裡,漫不經心地抽著煙,長發沒紮起來,散漫不羈地披著,微垂的眉眼透露出無可言說的憂鬱。
應粟腳步頓住一瞬,才提起一口氣,走過去,「怎麼不進去?」
席則慢半拍地撩起眼皮,眸色被煙霧模糊,辨不清情緒,「等你。」
「等了多久?」
「兩天。」
應粟驚訝看他:「兩天你一直在這?」
席則夾著煙,懶聲笑:「騙你的,我剛來。」
「……」
應粟開門,走進去,換鞋,去吧檯倒了杯紅酒。
席則走到她身後,「你為什麼不回我消息?」
應粟微滯:「我手機關機了。」
似是為證明,她當著他的面掏出手機。
電量只剩兩格,剛足夠開機。
屏幕點亮後,她戳進微信,越過一堆未讀消息,直接點開了席則的對話框。
頁面停留在兩天前,體育館裡她發的那條:【我有急事,先走了。】
席則半小時後回覆:【發生什麼事了?】
此外,這兩天他沒再發來任何消息。
看完消息後,手機耗完電量,自動關機。
應粟輕晃著手中的高腳杯,沉默須臾,晦暗不明地看向席則,輕聲說:「周璨媽媽前兩天去世了。」
席則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眉心微蹙,「怎麼去世的?」
「急病。」
席則跟雲蔚沒有任何關係,他當然不會感同身受,充其量不過發出一聲感嘆,「生命無常,璨姐應該挺不好受。」
應粟心裡深呼吸,抿了口酒,別開視線,「都會過去的。」
「姐姐,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親人的離去是一生的潮濕。」席則似有若無地看著她,眼神很淡,「對於有些人來說,可能永遠過不去。」
應粟心口猶如被刀片切割,她吞咽一腔苦澀,側頭看他,「你也過不去,對嗎?」
席則撥開她耳邊的髮絲,聲線溫柔,「我爸媽很愛我。他們離開我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幸福里。」
應粟呼吸驟停,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地從她眼睛裡流了出來。
席則一怔,指腹游移到她紅濕的眼角,輕輕按壓住,「你在為我哭嗎?還是為璨姐?」
應粟極力克制住哽咽的嗓音:「怎麼就不能是為我自己,我也沒有爸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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