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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掛在正中間的幾幅,應該是席則的完美之作——是蛇骨和蝴蝶相結合的標本。

蛇骨冷峻蜿蜒的線條與蝴蝶絢麗斑斕的翅膀相融共生,像是一場跨越物種的浪漫邂逅。

一個象徵著危險與死亡,一個象徵著美麗與自由,兩個極端生物詭異地共存於同一相框之內,有種難以言喻的怪異美學氛圍。

藝術感達到了頂峰,極具視覺衝擊力。

而且席則手藝了得,每一幅標本都非常漂亮,是有生命力的漂亮。

應粟忍不住走到那幾幅蛇骨蝶的標本框前,仰頭仔細地欣賞起來。

「這是我最近做的。」席則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應粟沒有回頭,依舊望著那些標本,喉嚨緊了緊,輕聲問:「為什麼突然把蝴蝶和蛇結合到一起了呢?」

「想看看它們到底能不能共存。」

如果兩個物種天生相剋,猶如天敵,中間橫亘著數萬年的鮮血與仇恨,那他們究竟能不能跨越宿命般的枷鎖與詛咒,在新的一輪太陽升起時,勇敢地走向對方,於日落前相擁相愛呢?

「那你……看來成功了。」應粟聲音已經輕不可聞。

席則似乎嘆息了一聲,「是啊,我成功了。」

應粟眼睛一亮,她差點衝口而出——那我們,還能不能?

但席則的下一句話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澆滅了她所有異想天開。

「可他們也只有在死亡的時候,才能共存。」

應粟眼神瞬間死寂,她心裡苦笑一聲,還妄想什麼呢?

「你……」她呼出一口氣,僵硬地轉移話題,「不是說裡面有我喜歡的東西嗎?」

席則垂眸看她,眉梢微挑,「你難道不喜歡藍蝴蝶嗎?」

應粟一怔,隨即抬頭對上他黑沉沉的目光,「你怎麼知道?」

紋身,樂隊名稱,標本,他好像一直把自己隱喻成了藍蝴蝶。

可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喜歡藍蝴蝶的呢?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應粟知道他說得絕對不是酒吧那一次,沉默幾秒,她說:「記得,十年前,在警局大廳。」

席則追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應粟向後瞥了眼被他珍重放在空書架上的木吉他,「你那晚在『藍爆』唱《蝴蝶》時,我認出了你的吉他。」

應粟沉默地望著那把吉他,一直刻意模糊的記憶從未如她所願,反而越想遺忘越入骨清晰,仿佛還在昨天一樣。

她絕望地閉了閉眼。

那是十年前,車禍的當晚。

作為事故受害人的家屬,應粟和年僅八歲的席則都被叫去了警局,例行談話。

應粟當時還沒從那場車禍中回過神來。

她親眼目睹了車禍的全過程,甚至她離死神其實只有一步之遙。

因為最初她也在車上,應致遠公司早就出了問題,為了保住資產他鋌而走險幹了違法的事,最後暴露被警方查封調查,他表面配合背地卻計劃著卷錢出境。

九華山公路夜晚時人跡罕至,無監控,彎路多,還有山巒遮擋,是最安全的一條逃跑路線。

應致遠讓人踩點了幾天,最終定下7號帶著她們母女一起出境,去往新的國家重新生活。

多年人脈讓他在各個關口都聯繫好了接應人,逃跑計劃天衣無縫。

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自己行蹤會泄露。

他更不會想到,泄露他行蹤的報警簡訊是應粟發出去的。

就連應粟在中途假借暈車要嘔吐之由,下了車,他都絲毫沒有懷疑過自己這個只會一味忍受挨打,被他用暴力馴服得懦弱又麻木的乖女兒,會反撲他。

應粟沒有預料到車禍。

準確說,她沒預料到,會有另一輛車,在那個時間點,突然出現在向來荒無人煙的山區公路中。

還恰巧,與應致遠失控的車迎面相撞。

車毀人亡。

她的父母死了,死無全屍也好,被撞成爛泥也罷,她內心不會有任何波動,甚至還會有想要拍手叫好的衝動。

慶祝她終於結束了那場噩夢。

以及終於走向了新生與自由。

但那晚,和他們一同亡故的,還有另一對年輕男女,另一對父母。

他們也許是好人,是好父母,他們也許正在趕往回家的途中,而家裡的孩子也許還在等著他們。

他們怎麼能這樣突如其來地、悽慘地死在路上呢?

怎麼能為應致遠、趙慧蘭這樣的爛人陪葬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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