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上了全部靈力,將自己脊背在千斤重的靈力威壓下一寸一寸抬起,鮮血不斷從嘴角滑落,划過下頜,落在左肩,又與左肩傷口崩開的血液融合,一同滲進裡衣,一陣溫熱。
他抬頭,直直對上那對蒼老眼眸:「師尊可有問過她姓名?」
住持經久不變的面色有一瞬怔然,他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誰?」
莫無甩開手裡戒尺,靈力威壓壓得他又一次吐出鮮血,他抬手拂過嘴角血跡:「幸千,她喚作幸千。」
不是簡單的二字騶吾,是幸千,不是被衡量的物件,是幸千。
第18章 一下抱上來
「不知所謂。」
戒尺再一次揮動,這一次莫無已沒了力氣接下,他再次彎了脊背,戒尺再次落下,僧衣又一次崩裂。
他急促喘息著,眼前場景再次變回那一小塊泥土和破舊草鞋。
他突兀笑了起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日頭遮不到的眼眸濃郁的黑,他平緩出聲:「敢問師尊,何為執念。」
還要再次落下的戒尺一頓,住持滾動著檀木佛珠:「放不下,念之嗔之痴之,便是執念。」
莫無聲音依舊平緩:「再問師尊,師尊可有執念?」
「阿彌陀佛,」住持閉眼,聲音縹緲了瞬,「為師修佛百餘年,所謂執念所謂嗔痴,不過彈指間清風幾縷,為師不曾有執念。」
不曾有執念。
他嘴角愈加上揚,每揚一點,譏諷便多一分:「那師尊為何明知我心從未向佛,仍將我推上佛子之位,師尊又是為何明知曉弟子執念過深,卻仍讓弟子擔除祟之責。
他咳了咳,鮮血從嘴角溢出,說的話卻沒有斷:「弟子知曉答案,因為弟子天賦在此,此一輩唯有弟子二十年內締結了金丹,再有一步便能化嬰,因為師尊知曉弟子要尋人,知曉弟子痛恨祟氣,面對祟氣時一定會竭盡全力。」
「住口!」
戒尺被重重仍在脊背,在僧衣上碎裂,木屑洋洋灑灑落下。
住持在一片木屑中急速滾動著佛珠:「我這是為天下蒼生!」
莫無緩緩抬眸:「為天下蒼生難道就並非執念?」
「為天下蒼生,便是師尊執念,「他幾乎是淡漠地在說,「只要有利於天下,那無論是弟子還是整個佛宗,那便都可利用,師尊無所不用其極,緣何不算嗔之痴之?」
他看著跟前草鞋,喉頭一滾,咽下鮮血,落下最後一句:「師尊既也有執念,又何來資格對弟子打罰?」
又何來資格從他懷裡將幸千奪去?
「轟隆——」一陣悶雷陡然響起。
三月的天總是多雨,悶雷作響後,雨便淅淅瀝瀝地下,好似沒有預兆,又好似早有預告,只雨來得突然,讓人猝不及防。
住持倏地退後,他甚至沒有察覺雨已落下,只看著看著眼前跪著的人,靈力威壓下幾乎浴血,卻淡漠著質問他的人。
如此陌生。
他又後退一步,面上慣常不變的神情有一瞬忌憚:「莫無,你從前從不會如此忤逆為師。」
雨淅淅瀝瀝地滲透進他脖頸,沖刷著傷口,沖刷著血液,很快周遭暈出一圈血紅,他手仍撐著地面,雨水沖刷了他手背的泥土,他的眼前也沒了那雙草鞋,只一灘被雨水暈染的血跡。
從前都不會忤逆,為何今日忤逆了呢?
他眼眸被雨水迷濛,眼前恍然浮現方才畫面,靈力幾乎勢不可擋,以強硬的態度從他懷裡奪走了幸千。
幸千從懷裡被抽離那一瞬,莫名情緒驟起,又被死死壓下,沉寂。
接著幸千被審視,被衡量,不曾被問一句姓名便被隨意拋在一旁,讓他恍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才被帶回來時亦是如此。
沉寂著被壓下的情緒再次升騰——
他們,都是物件。
他再次出聲:「師尊可還記得弟子的俗家名諱?」
住持皺了皺眉,他倏地甩袖:「你已入了佛門,早就該拋下過往,本就不該記得從前名諱!」
他倏地轉身,抬手收了靈力威壓,收手時又落下一金鐘罩,淡淡佛語縈
繞,是心經。
「不知悔改,術法合適結束,你便何時才能離開。」
「吱呀」一聲,破舊院門被打開,蒼老身影匆匆走過,比來時少了幾分從容,接著門被倏地關上,此處只剩術法維持的誦經聲,繁複的,拗口的,接連不斷。
莫無在雨中緩緩起身,他拿過白玉菩提,玉珠滑過指腹,他嘴中輕念:「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金鐘罩的金光環繞在他身側,誦經聲縈繞在他耳邊,他嘴中也念著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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