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鵲最後還是顫著尾音地問了出來,卻在還沒等到楚澈回答時,又反了悔。
她動了動椅子,將目光重新對上鏡子中自己的雙眸。
今日妝容將眼尾的閃粉勾得分外濃重,像是銀河九千里、墜下星子無數,配上稍挑的眼形,美得分有攻擊性。
「算了,你走吧,」沈可鵲的語氣沒有片刻遲疑,「我才不想知道。」
身後起了些聲響,是楚澈推門離開。
餘光里,那束五顏六色的花束還在,很是乍眼。
像是在無形地提醒著她,京臨的事情,遠遠沒有解決。
楚宴……也是她再怎樣逃避、也繞不開的一道題目。
她聯繫上孔鈺:「化妝師呢?怎麼還不來卸妝。」
「哦哦,小沈總,不好意思,」孔鈺一連串的道歉很是絲滑,「我這就去催。」
「……等下。」
「嗯?」
「我後面什麼行程安排,你和我說一下。」
「好的,」孔鈺慌地切屏到手機備忘錄,「您……後面暫時沒有海外秀場安排了,需要回京臨一趟,有ARui的代言拍攝。」
她音量不自然地降低,
半年前,楚氏收購ARui,同時官宣沈可鵲是全球唯一代言人。
彼時的二人正是「情濃意濃」。可如今婚姻之實破裂,孔鈺也拿不準自家老闆現在對和ARui的合作是什麼態度,底氣自然不足。
「或者,我和齊哥再溝通一下,看能不能……」
「不用了,」沈可鵲直截了當地打斷她,「訂最近的一班飛機吧,回京臨。」
-
京臨城內,楚氏集團,正召開董事大會。
電梯間,只有楚名文和楚宴叔侄二人。倒映在了落地鏡面上,是一深一淡的兩抹灰色背影。
「小宴,」楚名文先開了口,「你若早點放手,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他抬手,掌心覆在楚宴的肩膀上,輕拍了拍,儼然一副勝者姿態:「有時候我也想不明白,你這麼拼,到底為了什麼。」
楚宴的眼瞼壓低,眸色深晦如墨染,不著痕跡地將身子從他手下移開。
楚名文尷尬地收回手,一聳肩。
「我哥半隱退、神龍見首不見尾;梁白嫂子息影多年;兩個親生兒子,一個讀著最頂尖的國際私立高中,一個賽車、電競、開俱樂部哪個愛好燒錢,玩哪個。」
「他們都活得瀟灑,」楚名文語重心長,「讓你這個私生子為念舊恩,在楚氏為他們殺下一片天下。」
楚名文所說,是這麼多年困住楚宴的牢籠。
從他被楚名韜接回楚家開始,楚宴就深知不諱。楚家如龍潭虎穴,主脈旁支,皆無閒人,拉幫結派地暗下死手,都想在楚氏分上一杯羹。
楚名韜不想以身犯險,遂將他找回,精心培養;不過是想楚宴奪下重權,以保安寧,換兩個親生兒子一生平安順遂,能追求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
楚宴自小被灌輸的觀念,便概如此,他早習慣。
但眉心在他提及「私生子」三字時,驀地陷深了些,楚宴輕啟唇,聲線平沉,不見喜怒:「為了我自己。」
「叔叔,有關心我的時間,不如想想要怎麼收拾您手裡的爛攤子?」
「和長輩說話,語氣放尊重些。」
「長輩,」楚宴一勾唇,散漫笑意霎時自眸底籠升,「也要看值不值得尊重。」
電梯門開,他邁開修長雙腿,揚長而去。
徒留楚名文在身後愣神,知道電梯門自動關上才稍回神。方才楚宴的氣韻,威嚴不懼,像極了年輕時的楚老爺子。
他後背冒起冷汗,緩神一陣,撥通手下人電話:「都處理好,確認沒留痕跡吧?」
得到了對面的肯定回復後,楚名文才抬手,將領口理正,信步踏出。
董事落座,於十點整,正式召開會議。
楚宴與楚名文分坐長桌的左右兩側,目光相抵,電光火石。
楚名文先發制人:「今天召集各位來,是為了共議我們的小楚總是否還合適楚氏第一掌權人這個位子。」
楚宴身子微向後仰,他手掌張開,抵在頜角,指腹輕點地落在耳側。
面對叔父的指控,他雲淡風輕,明明處於下風,卻更像是統率全局的那個人。
會議室內一陣嘈亂,楚名文沉下嗓音,壓住眾紜紛紛:「各位請看屏幕。」
投影上一一閃過他提前準備的證據材料。
楚宴和徐睿爾在高爾夫球場、小區門口的照片,和沈可鵲在晚宴門口的照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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