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王爺一世英名，怎麼突然就這麼脆弱了？

沈聞璟不愧是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的，這點目光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甚至被宋九凝小心翼翼扶著進馬車的時候，上揚的嘴角差點就沒壓住。

宋九凝把沈聞璟放好，掀開帘子戳了下裴煜：「馬車平穩一點，可別顛著了。」

下一秒，車簾一放，裡面就傳來了沈聞璟的聲音。

「阿凝，不要這樣。」

「不行，這衣裳必須脫了。你脫還是我脫？」

沈聞璟聲音頓了頓：「阿凝，此事等回了蘆狄，晚上咱們再…」

宋九凝聲音里

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少廢話。」

裴煜正想著，這話聽著多少有點讓人想歪，就聽「撕拉」一聲。

「阿凝，你…」

沈聞璟慌亂了一下。

裡面緊跟著就是一陣磕磕碰碰的聲音。

宋九凝一手把沈聞璟按在馬車上，一手使勁兒去扯他的衣襟：「讓我看看傷口。」

沈聞璟使勁往回搶，只是那雙手，實在有點使不上力道。

宋九凝目光微微下移。

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沈聞璟目光躲閃，正想著拿什麼藉口糊弄過去，臉上一熱。

溫熱的液體滴在臉上，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沈聞璟一愣，更慌了，連忙抬手，想要幫她擦淚。

他手剛松，宋九凝就一把拉開了衣襟。

學了這麼多年的醫術，若是細看之後，連他有傷沒傷都看不出來，她也白學了。

數道駭人的傷xx露在眼前，尤其是肩頭一處，血肉外翻。

幾乎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傷口上都已經被上了藥，是她以前做給沈聞璟，用來保命的神藥。

只是這藥上得十分潦草，明顯是怕被人發現。

宋九凝手也有些抖。

她默不作聲地從懷裡取出藥瓶，重新幫他上藥。

她越是平靜，沈

聞璟心裡就越是忐忑。

他躺著不敢亂動，生怕影響了上藥的動作：「阿凝，我早就上好了藥，不礙事。」

宋九凝沒有理他，自己塗抹好傷藥。

包紮仔細了，這才自言自語一般地開始說話。

「爹爹喜歡藍色衣衫，有時候喜歡灰色。可每次上戰場的時候，都會穿一陣玄色，再不濟，也是純黑色。」

「娘說，爹爹那一身莽漢的氣度，實在不適合那種顏色。爹爹只是笑笑，從不多說。」

「後來，我才知道，因為玄色…最是適合戰場。就算血流幹了，也不會被人發現。」

那時候，她也上了戰場，也喜歡上了玄色衣衫。

再重的傷也不會被人輕易發現。

就不會挫了己方的士氣，揚了敵人的威風。

宋九凝把他衣衫攏好，坐在沈聞璟身邊：「王爺，你為什麼喜歡玄色呢？」

沈聞璟喉間發乾，不知該說什麼好。

「也是。」

宋九凝聲音輕飄飄的：「王爺更不會輕易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露人前，還擅長偽裝，若不是方才細看之下，連我都沒發現呢。」

沈聞璟心中發慌。

宋九凝不是第一次跟他鬧彆扭，卻是頭一回如此平靜地說出這些話來。

越是這樣，他心裡就越是沒底。

「王爺。」

宋九凝腦袋一歪，輕輕靠在他沒受傷的肩上：「你我是夫妻嗎？」

此時宋九凝願意與他說話了，沈聞璟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宋九凝也沒打算等他回答：「可為何我覺得，你我還不如未成親的時候了？」

沈聞璟終於坐不住了，倏地起身，扶住她的肩膀：「阿凝。」

手上的顫抖更加明顯。

他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你後悔了嗎？」

「不，你不能後悔。」

沈聞璟似乎怕她說出什麼不好的答案：「你我結髮為妻，是整個大晟百姓都見證的事，沒有反悔的餘地，母后…母后她也會傷心。」

沉重的心跳聲，似乎因為他的緊張，顯得有些遲鈍。

宋九凝無奈，聲音軟了下來。

「能嫁給王爺，是九凝這一世最幸福的事，怎會後悔？我只是覺得，成婚以後，王爺就不如婚前那般相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