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落在散發瑩潤微光的銀髮之間,掌心底下像是多了一隻毛茸茸的大貓,喜歡拱拱這裡,拱拱那裡,時不時霸占著他作亂。
他被弄得微微仰起下頜,聽見貼著耳畔響起的悅耳而低沉的男聲:「所以,哥哥為什麼——」
祈霽沒有說出後半句話。
「……應該是那時候的實驗。」
祈長夜垂下眼睫。
「我小時候,曾在灰燼的孤兒院裡。」
那時的他,是「E-11」,一個實驗的失敗品。
所以,當灰燼倒台,他也被當做需要銷毀的廢物,丟入深淵。
那些實驗的內容,他早已因為藥物而記憶模糊。被隊長他們帶回烏城後,他曾和他們一起進過醫院,接受檢查——都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現在看來,灰燼應該還是在我身上裝了什麼東西。」
也許是藏在心臟間的隱秘晶片,就連最先進的儀器都無法檢測出來——畢竟,當年的灰燼凌駕於烏城之上,總有意想不到的手段。
甚至於,時至今日,灰燼依然潛伏在烏城……掌控著烏城。
最終,對他拔出利刃。
祈長夜眼睫半闔,眸中墨色凝聚,輕輕按住心口。
但,那枚晶片只能對他造成一次傷害。
在即將墜入深淵之前,他就自行痊癒了。
——他的身軀,早已在十二歲墜入深淵的那年,被深淵「吞吃」。
和他同樣遭遇的還有孤兒院其他人,他眼睜睜地看著曾經的同伴們死於深淵侵襲,連軀體都被撕裂,先他一步停止了呼吸,直至變成融於黑暗的血塊。
這一幕,同樣是囚禁了他多年的夢魘。
那時的他,連精神力都尚未覺醒,拼盡全力,也無能為力。
直到同伴的鮮血染紅身下的路,直到他也遭受深淵侵襲,身體被黑暗撕裂,意識沉入寒潭……也許是幸運,也許是他撐了下來,最終,他在黑暗深處,再次睜開眼睛。
從那以後,深淵足以磨滅任何生靈性命的侵襲,對他再無作用。只有終年縈繞在深淵的寒意,依然侵擾著他的身體。
當十二歲的他獨自一人爬出深淵,見到薪火小隊時,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不再屬於「人類」。
——這具身軀,只要精神力不乾涸,哪怕受到致命重創,只要回到深淵,也能再次重組。
他的生命,他靈魂的一部分,似乎永遠和深淵綁定了。
「……為什麼哥哥之前不告訴我。」
祈霽壓低了頭顱,緊緊貼著祈長夜額角。
「哥哥什麼都不和我說。」
失落的低喃,帶了幾分委屈。
「都怪我,沒能保護好哥哥。」
「和你有什麼關係。」祈長夜抬手,拂過擋住祈霽側臉的銀髮,「你來到我身邊之後,每一次都沒有來遲。」
每一次,他的下墜,都被小龍接住了。
祈霽糾起的眉心依然沒有鬆開,深邃眼眸似有陰雲籠罩,輕輕握住他的手腕。
「哥哥,我幫你檢查一下。」
不知道他的小龍要用什麼辦法,祈長夜輕輕「嗯」了一聲。
祈霽低頭,抵上他的額心。
似有一股暖流匯入眉間,從一點,擴散為細流,湧向全身各處。
精神力過渡。
兩人的精神力開始糾纏,毫無阻礙地交融在一起,順服融洽得仿佛本就是一體。
暖流淌過身體每一寸角落,源源不斷,澎湃不絕,不停在體內翻湧,舒適得仿佛意識都要沉沒。
祈長夜微微仰首,烏髮勾落白皙下頜,露出美麗的弧度。
金色的龍瞳微微凝聚,祈霽俯首,溫柔而又繾綣地磨蹭他的側臉。
「哥哥,沒事了。」
他已經確認過了,完完全全,從裡到外,沒有外人留下的痕跡——更沒有什麼晶片,能損傷到他的哥哥。
鴉羽般的眼睫微抬,祈長夜似乎還未完全回神,烏黑的眼眸,似一汪日光下漣漪泛起的湖泊。
成年的銀龍,呼吸一瞬微屏。
金色龍瞳深深鎖住那雙眉眼,瞳孔微豎,晦暗覆沒,祈霽一言不發地垂首,緩緩貼近——
祈長夜忽然說:「你的衣服哪來的。」
從剛才起,他就想問了。
祈霽身上還穿著一件銀白的衣服,略微寬鬆的款式,像是飄飄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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