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雪學什麼都很快,不管是做飯、縫衣、製鞋,任何一樣技藝,他都信手拈來。
柳觀春被他照顧得很好,他們曾在灶房裡一起烤紅薯、芋頭、毛雞蛋——呃,毛雞蛋只有柳觀春自己敢吃。
到底是孵化到一半的草雞活蛋,江暮雪看不過眼,又不想約束柳觀春,他無可奈何,只能一邊幫妻子念往生咒,消除她的業障,一邊縱她盡情吃喝。
柳觀春其實知道,自己扮演唐婉一定錯漏百出,她不知唐婉平日的習慣,只能將錯就錯。
可江暮雪那麼愛一個人,愛到即使對方面目全非,他也不改愛意。
江暮雪的這點放任,又會讓柳觀春產生一種錯覺——或許,師兄對於幻術皮囊之下的柳觀春,也會有那麼一星半點兒的喜歡。
柳觀春還說,江暮雪身上好香,她偏愛那種濃郁的雪氣,甚至自己私下用鵝梨、白梅、松木調香,妄圖調製出一模一樣的香丸,方便日後離開夢陣,用來薰染被褥,得一夜好眠。
她說,江暮雪每天都會用熱水沐浴,洗去一身的寒氣,如此在床笫間擁抱柳觀春的時候,便不會凍著妻子,亦不會太過討嫌。
她還說,江暮雪雖然話少,有時也很粘人,他可以一整日不出屋子,就待在床側陪著妻子。他為她剝蜜桔,連白色經絡都要撕扯得乾乾淨淨,分成好入口的一瓣瓣。
一邊餵水果,一邊還大方地任她枕膝,幫她順發。
柳觀春四肢健全,她還從來沒被人當成一個小娃娃照顧,受之有愧的同時,又不得不感嘆,江暮雪伺候人很有一手,實在很舒適。
難怪有那麼多人想要轉世投胎成一隻家貓,簡直就是萬千寵愛於一身……
又是羨慕貓貓的一天。
柳觀春本來只是想隨便說點心事,可話匣子一打開,夢裡的江暮雪又不制止,她忍不住抱怨好多。
她說師兄在床上很兇,性子強硬,也不知是不是幻境壓制不住一個人的私心,江暮雪的欲。念深重,幾乎每日都要她幫忙瀉火。
柳觀春的手腕時常被他攥得通紅,三兩天都淤青難消,還得讓江暮雪驅動靈力,幫她消痕。
她也同江暮雪抱怨過,師兄的服務很是到位。
但她沒那麼多經驗,便是用手,也至多只能吃到半根指骨。
畢竟江暮雪的手指白潔、修長,指腹的劍繭也磨人。
最多兩。根手指,三。根絕對不行!她不過凡軀骨齡,實在消受不了。
柳觀春屢次想抱怨,可看著江暮雪那雙清冷的鳳眸,她又不敢,誰知道他們小情侶是不是就好這一口。
然而,那時的江暮雪的眉心,還留有守元印,他是清白之身,與唐婉應該還沒成事,不好冤枉師兄。
興許他只是無師自通,且熟能生巧。
而柳觀春真身入夢,她的確沒料到,連夫妻房事她也要一手包辦。
兩輩子的柳觀春都沒什麼經驗,至多就是看過一些畫面,也是如此,她吃了很多苦頭。
柳觀春破罐破摔,同他說了好多。
她悄悄告訴江暮雪好多獨屬於兩人之間的甜蜜事。
說得口乾舌燥,甚至連桌上的羊奶都喝得一乾二淨。
江暮雪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他的思緒飄遠,他不免在想——
原來在前世的夢陣里,在那片雪域天地,柳觀春動了真情,她愛上江暮雪,她與他是兩情相悅。
原來迷魂夢陣的七年,柳觀春一直過得很幸福,她並不孤單。
江暮雪心中的負罪感,在此刻消弭許多。
他不是事事做錯,他好像也有資格留在柳觀春的身邊。
江暮雪抬指,摁在柳觀春微鼓的唇珠,慢條斯理地來回摩挲。
江暮雪的聲音溫和,輕聲蠱惑她:「柳觀春,你有沒有想過,前世的我,或許一直都知你不是唐婉?」
柳觀春從那些苦難的往事裡抽離,她意識到如今已是來世。
「怎麼可能啊?」柳觀春輕聲一笑,眉眼彎彎,「這是我的夢境,你只是一個冒牌貨,你是我的心魔幻化,而前世的師兄……早已經不在了。」
只有她記得這些事,夢醒之後,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江暮雪卻不依不饒,他捏住柳觀春的下頜,逼她靠得更近:「柳觀春,我有破妄神技,我不會被幻境迷惑,我一直知你不是唐婉。你若不信,大可出夢後與我一試。」
聞言,柳觀春怔住。
為什麼夢境裡的江暮雪,說出了連她都不知道的事?倘若眼前的妄像是心魔幻化,那他應該繼承了所有柳觀春的記憶,又怎會說出稀奇古怪的事?
柳觀春心驚膽戰,她下意識躲開江暮雪,一路往後倒退。
女修的神識不穩,她一心要逃出夢境。
自此,江暮雪控夢的時間已至,他留不住她,只能任由夢境坍塌,眼睜睜看著柳觀春化為一團神識,離開此陣,回到軀殼之中。
昏暗天地間,僅剩下江暮雪一人。
他從自己的寢房中甦醒。
睜開眼的一瞬間,江暮雪看到空寂黑暗的屋舍,月光照進屋子,滿地銀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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