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萱動作一僵,緩緩開口:「你要是死了,我和子堯怎麼辦?」
韓顏語氣篤定:「你們不會有事。」
崔秀萱道:「你要是死了,我就隨便找個人嫁了,子堯每晚都出去和外人喝酒賭牌不回家。」
「……」韓顏低聲道:「你以為拿這個威脅我就有用?」
崔秀萱作思索狀,「讓我想想我要嫁給誰,是張家那個智力不健全的傻兒子,還是那個四十歲都討不到老婆的單身漢。」
韓顏沉默。
崔秀萱再接再厲:「對對對,就要去嫁,明日我就找他說去。」
此時韓顏開口道:「阿宣,其實我感到奇怪。你剛知道我要做這件事的時候,處於一種旁觀的狀態。」
她知道他去意已決,而且根據他的了解,崔秀萱並不喜歡過多干涉旁人命運。
韓顏質問:「是什麼讓你非要制止我。」
崔秀萱道:「因為我不希望你死啊,而且你死在宗凌的手下,我就不能和他好好的了……」
「什麼好好的?」韓顏認真看著她,「你要和他好好的幹什麼?」
他眼中隱隱透露著煩躁與寒意,崔秀萱剛要脫口而出的話轉了個彎,她語氣認真:「你要是死了,我就嫁給宗凌。」
聽見這話,韓顏顯然激動許多,他手掌猛然一拍,「胡鬧!」
崔秀萱哼一聲,「反正你死了,管不了我了。」
韓顏道:「你不能這樣做知道嗎!最起碼,你必須嫁給一個彼此相愛的人。」
崔秀萱表情微變,沒再繼續給韓顏不痛快。
她沉默片刻,半蹲下來,雙手放在韓顏的膝頭,「韓顏,怎樣才算喜歡?」
韓顏有些頹廢地後靠在輪椅上,垂眸盯著這個少女,心裡卻想,這個他從六歲帶大的女孩,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感情逐漸變質?
崔秀萱見韓顏一直不說話,晃了晃他的腿,她的雙手架在他的膝蓋上,下巴放在手背上。
她自幼時起,就愛這般聽他教導。
多年的磋磨,二人失去了起初的信任,她不再這般不設防地對待他。
只剩下無法割捨的親情,牽絆著心生芥蒂的二人。
韓顏撫摸她的腦袋,再次如十年前那般教導她,「男女之情與朋友之情最大的區別是欲。望。」
記得那是一個夏日,他剛從皇宮回來,腳踏入生風門,瞧見崔秀萱迎面而來,應該是剛執行任務,小姑娘還很青澀,緊張地詢問他這次做得夠不夠好。
他心裡柔軟,厭惡她眼中的防備與陌生,對她說了好多話,才哄她彎唇一笑。
小姑娘試探著上前抱住了他。
那一瞬間,他頓時起了某種微妙的情愫,她豐沛柔軟的身子依靠著他,韓顏意識到那個六歲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她成為了一個女人。
當他發現他在遐想些什麼,一把推開了驚慌失措的少女。
他恥於對自己養大的姑娘生出這種齷齪的念頭,拔腿就走。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從此之後,一切走向無法控制的結果。
韓顏看著崔秀萱,繼續道:「也是克制欲。望。」
他的再三迴避毫無用處,崔秀萱的一顰一笑深深吸引他,他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她波光瀲灩的眉眼,珠圓玉潤的紅唇,甚至她的身段……每夜夢醒,他都不得不面對那些齷齪遐思,叫人進屋換被褥。
他接受了這個事實。
然而身在這樣的位置,喜歡實在是太無足輕重,也太奢侈。他克制自己的感情,力所能及地保護她,希望能讓她平安順遂地度過這一生。
但他根本做不到。
他這個廢物,親手把自己心愛的女人送到了別的男人的枕榻。
韓顏的聲音愈發低沉:「還是占有。」
將崔秀萱送到宗凌的身側,會發生什麼可想而知。
然而親眼看見她身上留下那些屬於別的男人的曖昧紅痕,當天見到陛下,他失控地在威嚴的主上跟前指責出諸多不公,惹得龍顏大怒。
那次他險些被貶職流放,好在陛下身邊再無人可堪大任,他留住了自己的地位,卻被剝奪了大半權利。
「好了,韓顏你不用說了。」崔秀萱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韓顏眸色黑沉,直接道:「你喜歡他,是嗎?」
他們朝夕相處,她的變化他全部看在眼裡。
都是他自己種下的孽果,親自看見她開出嬌艷的花。
崔秀萱眼眸泛紅,緩緩點頭:「我可能喜歡他……」
韓顏語氣平靜:「我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崔秀萱神思漸漸清明,認真道:「我喜歡他。」
韓顏的視線有一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他感受到伏在他腿上的少女終於剝離出他的生活,在這一刻徹底不再屬於他。
他是一個不配擁有感情的人。
早就知道她會徹底屬於另一個人,但此刻仍舊止不住地疼痛,像是把他的心挖空。
他緩緩開口,聲音像生鏽了的鐵:「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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