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事,寧澈總覺得要親眼去看看才能放心。
但此次出京巡察,內閣是不知情的。若是讓楊閣老知道,皇上不但出了京,還在行宮生了病,那不得連夜領著內閣到乾清宮門口哭去?
況且出發前司禮監與他還通過氣,務必把皇上安然無恙的送回京。現在出了岔子,要是弄不好,內廷外廷得一塊倒霉。
所以這事的動靜一定不能太大。凡是見過皇上的人,最好把嘴都封嚴實了。
「除了你,還有什麼人伺候過陛下麼?」
北鎮撫司的人問話,總在無形中帶了一種壓迫感,聽得王平心頭一凜。
王平報了幾個灑掃內侍的名字,方想答沒有其他人了,可念頭忽然一閃,不對,陛下不是還去過書庫麼!但這事,皇上說過不許再讓任何人知道,那到底該不該說……
可這不過片刻的猶豫,早已落在了莊衡的眼裡。
王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莊衡手腕一轉,刀鞘已然點在了王平肩頭。
「說實話。」
莊衡肩寬腰窄,比王平高了半個腦袋,雖然刀並未出鞘,王平還是被這錦衣衛指揮使嚇軟了雙腿。
他惶恐的答:「皇上……皇上還去過藏書庫!」
*
行宮東南角的宮女居所,夏綾才剛剛穿戴好衣裳到院子裡打水。
她端著滿盆的清水回屋去,正見到同屋的方苒,邊系衣帶邊從房中走出來。
「綾兒,你又起這麼早?我起床一看,身邊都沒人了。」
夏綾笑道:「天亮的早,有光亮就睡不著了。水我已經打回來了,你一塊用著梳洗吧。」
方苒順手把木盆接過來放在桌上,抿嘴一樂:「那行,今天你替我打了水,我一會幫你把床鋪了去。」
洗漱完畢後,住在這裡的宮人們要到行宮的各個處所當值。夏綾與方苒結伴出門,可還未出院子,便見一隊錦衣衛大步闖了進來。
「北鎮撫司辦差。」一身著紅色飛魚服的千戶走到院子中央,高聲問道,「夏綾是哪一個?」
整座院子裡一時無人言語。宮女們這是被嚇住了,能讓錦衣衛經手的案子,大多都是些讓人聞風喪膽的髒事,這種架勢幾個小姑娘哪裡見過?
見無人言聲,千戶面色沉肅的環顧周遭,又問了一遍:「這裡有叫夏綾的嗎?」
夏綾臉上沒露出什麼神色,但掌心還是出了一手滑膩的冷汗。一直不說話也不是辦法,她向前走了一步,平聲說:「大人,我是夏綾。」
千戶打量了她片刻,只吩咐了句:「帶走。」
「綾兒!」方苒抓住了夏綾的衣袖,驚慌的用眼神問她,這是出什麼事了?
夏綾微微搖了下頭,輕按下方苒的手。
「大人,請帶路吧。」
一路上,夏綾都低著頭不言聲,順從的在錦衣衛的押送下往前走著。她一直被帶到了重華殿附近的一座矮房前。
矮房中暗的透不進幾縷光亮。夏綾被押進屋,錦衣衛勒令她坐進屋子中間的一把椅子。
還未及掙扎,一左一右兩個緹騎熟練的用鐵鏈將她的手腕銬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生鐵寒涼,在觸及肌膚的瞬間,夏綾手臂上倒起了一層戰慄。
對面的暗影中坐著一個男人,看衣著,要比其他錦衣衛的職級更高些。
莊衡用手指抵著眉心,內廷的事,他真的很不願意插手。可司禮監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錦衣衛要是不聞不問,由著底下人傳起閒話來,到時候誰都不好辦。
所以在司禮監來人之前,北鎮撫司至少得問明白,都有哪些人見過皇上,私底下又都跟什麼人說過閒話。
辦案多年,人言可畏的道理,他太清楚了。
莊衡用指節輕輕敲擊著面前的條桌,審問到:「你見過陛下的事,還同什麼人講過?」
她?見過陛下?
夏綾不明白,對方何出此言,只如實答道:「大人,我沒有見過皇上。」
「姑娘,我勸你不要試圖在錦衣衛面前隱瞞什麼。」莊衡涼聲道,「昨晚在書庫,不是你在當值麼?」
昨晚,書庫。
夏綾心頭一顫,霎時心念電轉。昨晚來過那人,原來是他。
——「是誰?」夏綾在暗夜中問到。
就在她快要看清他時,寧澈卻驀然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書庫。
莊衡見夏綾不說話,沒有耐心再在她身上耗時間,只說將人暫時羈押,待司禮監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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