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澈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個半點人聲都沒有的院子。
他背著手走上墀台,低頭打量了徐婉片刻,心道這個時候,睡的到底是哪門子覺。
徐婉倒是也沒睡太實。她覺察到眼前的光被什麼擋住了,睜眼看了看,正見到一雙皂靴停在自己面前。
她一下子醒了神,抬頭往上看去。
「皇,皇上……」徐婉連忙跪下,雙手交疊伏在地上,向寧澈見禮。
寧澈淡淡問了句:「皇后呢?」
「娘娘她,還在睡著……」
寧澈沒說話,自己打了帘子往內殿去了。
徐婉從地上爬起來,攔住跟在皇上後面的何敬,低聲問他:「今兒怎麼來早了?」
何敬卻瞪了她一眼:「今兒初一了!主子想什麼時候過來,我還能做得了主?」
寧澈在暖閣的榻上坐了。尚衣監昨日送來的禮服就放在對面桌上,還沒有動過。
徐婉奉了一盞茶上來,惴惴著問:「陛下,奴婢要不,去把娘娘叫起來?」
「不用,讓她睡吧。」寧澈的聲音不高,「你看著去辦膳吧,別吃的太晚,朕晚上還有事。」
「是。」徐婉應下,欠著身子退了出去,待到了殿外,才擦了擦她滿手冷汗的手心。
交待完辦膳的內侍,徐婉便去皇后寢閣門口守著了。寧澈就坐在外間看書,偌大的殿閣中除了不時書頁翻動的聲音,半點動靜也無。
約摸過了有小半個時辰,徐婉聽見床帳內的人翻了個身,忙打了帘子進去:「娘娘醒了?」
紀瑤緩了一會,才慢慢坐起來。睡了這一覺,腰還是疼得厲害,再加上出了一層膩汗,小衣黏在身上,讓人煩躁的很。
「什麼時辰了?」
「娘娘,申時三刻了。」
紀瑤揉了揉自己後腰,愣了片刻,問徐婉說:「皇上今天是不是還得過來?」
「娘娘您小點聲。」徐婉把兩邊的床幔綁起來,坐在床邊小聲道,「皇上已經到了,就在外間呢。」
紀瑤皺了皺眉:「他什麼時候來的?」
「待了有快半個時辰了。」
「唉。」紀瑤嘆了口氣,讓徐婉幫著她起來梳洗。
寧澈在外間坐著,裡間的聲音雖然小,但還是一字不落的都落進了他的耳朵里。他的眼睛在書頁上抬都沒抬,沒多會就又翻了一頁過去。
又等了有半盞茶的功夫,紀瑤梳洗好了從寢閣中走出來。她穿了件素色的長襖,髮髻上只簡單簪了頂金質小冠,臉上擦了粉,以遮掩住她原本蒼白的氣色。
「皇上。」她交手在寧澈跟前跪了,沒再說別的。
「嗯,起來坐吧。」寧澈沒抬頭,又轉了話頭對徐婉道,「給你們主子倒杯水喝。」
待把一章看完,寧澈才將手頭的書放下,問紀瑤說:「聽說你前幾天喉嚨不舒服,好些了嗎?」
「是,好多了。」紀瑤說完,卻又忍不住遮住口鼻微微咳嗽了兩聲。
徐婉恰在這時端了水回來。
寧澈隨口問她道:「娘娘有按時吃藥麼?」
徐婉猶豫了一下,沒想好該怎麼答,卻又不能一直不做聲,情急之下只說到:「這……」
寧澈往日裡很不喜歡底下人回話支支吾吾的,臉色便有些沉:「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照實說。」
徐婉本就害怕寧澈,心裡一哆嗦,忙跪下答:「沒有,娘娘畏苦,所以……」
所以藥端來後也是倒了,但她不敢說。
寧澈沒說話,只是呼吸聲重了些,徐婉也看不出這事到底是不是惹了他不悅。
寧澈心裡倒是沒有什麼悅不悅的。他不過是認為,生了病要吃藥是人之常情,這似乎也是他唯一還能關心紀瑤的方式。
「吃藥這事,還是不能有上頓沒下頓。」寧澈語氣依舊和緩,對徐婉說:「再去煎一碗過來吧。喝過後吃顆蜜餞,就不會苦了。」
煎藥這事,還是很費功夫的。
寧澈看看窗外,天色開始一點點黯淡下來。他心裡想,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就等紀瑤把藥喝了,免得顯他像個甩手掌柜。於是他叫來何敬道:「跟楊閣老說一聲,朕晚些到。另外讓尚膳監給內閣備好了飯食,讓他們吃過之後再議事。」
滿滿一砂鍋的水,煎了兩沸後,最後濃縮成小半碗的湯藥。藥汁子色深且濃稠,還未端及口鼻便讓人舌根開始犯苦。
徐婉將藥呈上來,放在寧澈與紀瑤之間的小几上:「皇上,娘娘,藥煎好了。」
紀瑤瞥了那藥碗一眼。
寧澈說的話,她向來不太會反駁,即便心裡不樂意也會照做,不多生事端便是好的。
所以當寧澈讓徐婉去煎藥時,她心裡是不太願意的。可想想又覺得,無非就是苦一些,忍一下就過去了,那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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