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抬手狠狠給了自己臉上一巴掌。
「姑娘!」徐婉驚呼,連忙過來抱住她,看她有沒有傷到自己。
「婉娘,我是真的很討厭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真的討厭。」
徐婉哽咽:「奴婢知道。可咱們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啊……」
「我再最後為自己爭一次。」紀瑤嘴角浮起一絲慘笑,「如果這次還不成,那我也就,認命了。」
*
夏綾進不去永寧宮,但是她又沒辦法真的把紀瑤這件事從腦子裡忘掉,為了旁敲側擊的打聽一些永寧宮裡的消息,她只能去找方苒。
方苒此時並沒有在住處。夏綾在門外等了一會,直到看見方苒扶著牆慢慢走回來,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苒苒,」夏綾忙上前去扶住她,「你怎麼了?」
方苒眼睛仍紅著,聲音還有些發悶:「綾兒,你輕點,疼。」
夏綾將方苒扶進了屋,聽她簡單講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樣不用問也知道了,紀瑤在裡面肯定不是很好,沒有一個人是過得好的。
夏綾扶著方苒坐到床上,幫著她將外衣脫了,又去找來了藥酒。方苒的後背上遍布著交錯縱橫的淤傷,看起來至少被抽打了幾十下。
夏綾皺了皺眉,用棉布沾了藥酒,輕輕往方苒的傷口上擦。
「苒苒,你不要動,我怕弄疼了你。」
可方苒仍是在不住的顫抖。夏綾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是哭了。
「苒苒……」夏綾坐到方苒對面,拉住她的手,也不知該怎樣安慰她才好。
方苒抽了抽鼻子,啞聲說:「綾兒,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公平。我認真念書,好好做事,每天都克己復禮,活的謹小慎微。可一到了主子面前,人家還是想打便打,想罵就罵,我就算努力再多,也不過就是個奴才,不配有自尊的。」
夏綾垂眸道:「在宮裡生活呢,就不能太鑽這個牛角尖。只要不是坐到皇上那個位置上,誰都有屈居人下的時候,即便是官場上的那些大人,也都還會受窩囊氣的。」
方苒撇撇嘴:「說得倒輕鬆,你又沒挨過打。」
「那倒也不是,我是沒少挨過打。」夏綾淡淡笑了一下,「但尊嚴這個事,我覺得是自己給的,如果奢求別人,那活的就太累了。」
方苒看向夏綾,覺得自己有些失言,畢竟她並不知夏綾的過去是何種樣子。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賭氣一般道:「算了,我同個瘋子計較什麼。」
夏綾怔了一下:「苒苒,你也是這麼覺得嗎?」
雖然許多人都在這樣傳,但夏綾仍不希望紀瑤被如此污衊,尤其是從她親近的人口中說出。可方苒也是受了委屈的那個,只要是人,心中就不可能沒有怨念。
「我知道我不該那樣說主子。」方苒低頭道,「但咱們私下裡說,我還是覺得,娘娘這樣做太易招人口實。在這宮中,無父無母的宮人多了去了,誰不是夜深人靜時忍著眼淚在熬日子。到底是在閨中嬌養的小姐,同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共不了情,可當我們想起自己父母至親時,又能找誰去撒潑呢。」
「嗯,你說的在理。」夏綾想了片刻,又說,「但是也不能說因為這世上還有更悲慘的人,就沒有悲傷的權力。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樣的,箇中滋味,只有自己才能明白,不過都是可憐人罷了。」
這個話題,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場上,誰也說服不了誰。
夏綾起身,去絞了濕帕子遞給方苒擦臉:「苒苒,那你今日就不用再去上值了吧?」
方苒點了下頭:「嗯,過會就該換尚儀局的人去看守了。不過待到明天這個時候,我大概還是要去的。尚宮局的人大都精明,這種事能躲則躲,反正我連打都挨了,也不能比這更差了吧。」
夏綾搖搖頭笑了下。她這樣的性子也挺好,罵過了就忘,倒是不記仇。
兩三天後,北風乍起,在某日的後半夜,零零星星飄起了雪霰子來。
雖說已入了冬,但還未冷得能積下雪來,待到天亮,更是連雪都不成型了,雨點子細細密密的打落下來,成了凍雨。這樣的天氣,最是陰寒。
自紀瑤前日裡鬧過那一場之後,尚宮局和尚儀局無人再敢靠近永寧宮的主殿,轉而都退到外門把守。但在這種天氣里,無人願為一個失了勢的癲瘋皇后盡什麼心力,於是暫進了宮院兩側的配殿避雨,從窗格里遠觀著主殿的動靜。
在殿內,紀瑤卻已穿上了一身內侍的圓領袍。
這衣服,是她同夏綾一起淋過雨後,夏綾換下來放在這裡的。紀瑤本是說,等洗好之後再送還給夏綾,但夏綾一直沒想起來要,她也就一直擱置著沒有送。但到如今,卻剛好派上了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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