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姐!」湯圓一見了夏綾,彎身直接跪在了她跟前,朝她磕了個頭。
「小湯你做什麼?快起來!」
湯圓壓著夏綾的手,眼淚簌簌往下落:「小喬姐,小澄哥惹了聖怒,我不敢求主子能寬宥他。但你能不能幫忙去求求何掌印,打完後不要把人送去安樂堂,讓他到仁壽宮來,我來照顧他。」
夏綾看著面前這丫頭,心裡難受的很。她握了握湯圓的手道:「小湯,你先回仁壽宮收拾一下。小吳小金,你們倆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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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角樓下的紅牆夾道中,高牆下已置好了刑凳。
譚小澄被除去了官服官帽,只穿了件漿洗過無數遍的單薄中衣,於蕭瑟寒風之中,垂手立於刑凳側旁。
因被皇上點了名要整飭司禮監,何敬召了此時未在當值的的司禮監內官皆來觀刑,以儆效尤。
人陸陸續續的在夾道中站成了兩排,皆屏息低頭。且不談平日裡同受罰之人的私交如何,同為宮中奴婢,見同僚被主子開罪,多少都會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意。
劉秉筆見人到的差不多了,附在何敬耳邊問到:「掌印,該怎麼打?」
這一句怎麼打,問的既是要不要留體面,也是問的要不要給活路。
四十下廷杖打下去,可以不傷筋動骨,也可以當即斃命,全在何敬的一念之間。
何敬眯了眯眼,恨意森然的看向譚小澄。這個人,壞過他太多次事了。
自先頭李秉筆被貶斥南京,到御前筆墨伺候的差值,再到今日之事,都是這個人在從中作梗,當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有了今天這事,馬房中關著的那丫頭,是萬不可能要她性命了。非但不能取她的命,還得讓她好好活著,否則但凡她出了什麼閃失,皇上第一個要問責的就是他這個司禮監掌印。
既如此,那就讓姓譚的今日做這個替死鬼,以泄心頭之憤。
何敬方想將一個「死」字說出口,卻倏聽有一女聲傳來:「何掌印。」
何敬抬頭看去,見夏綾身著一襲宮裝,越過人群走了過來。
路過譚小澄身邊時,夏綾不動聲色的瞧了他一眼。譚小澄沒有說話,只是眼睫略微顫了一顫。
何敬連忙迎上來,施禮到:「姑娘,您怎麼上這來了?」
夏綾也帶上了一副客套的假笑:「我聽說掌印召了司禮監的人在這觀刑,怎麼沒喊我?是不拿我當司禮監的人了?」
再怎麼說,她在司禮監還掛著個正八品的銜呢,這是皇上欽點的,誰也不敢說不認。
何敬忙躬身道:「姑娘言重了。只是杖責一個奴才,也不是什麼好看的事,奴婢怕污了您的眼。」
「也是。」夏綾想了想道,「不過同在司禮監當值,我若什麼都不做,也顯得自己忒特殊。要不這樣,怎麼打的我就不看了,但打完後您告訴我一聲,我叫人來把他挪走,就不勞煩掌印了,您看行嗎?」
她雖說用的是問句,可何敬哪敢駁她的話?只得打碎了牙往肚裡咽,笑道:「但憑姑娘的吩咐。」
夏綾略一點頭道:「成,那我就先走了,不耽誤掌印您秉公執法,您有勞了。」
看著夏綾離去的背影,何敬的眼瞼抽了一抽。恰逢一陣寒風吹來,讓他冷得不禁打了打了個寒顫。一個念頭隨之在他心中盤旋而起,這綾姑娘怎麼來的這麼快?究竟是報信的人跑得快,抑或是……皇上給她遞了消息?
這當口,劉秉筆的聲音又在旁側響起:「掌印,那是……」
「給活門。」何敬咬牙道,恨恨看向譚小澄,「不必給他留體面。平日裡你們怎麼教訓底下人的,就怎麼教訓他。一個爬上來的雜差而已,把下面給我揭了,直接往皮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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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綾進了宮道側旁的偏門,背倚在朱牆上,沉了口氣息。
譚小澄這條命,她應該是給保下來了。只是會打成什麼樣,是傷是殘,就全都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小吳和小金正在此處等她,見夏綾出來,連忙圍上來問他們師傅的情況。夏綾往門另一側示意了個眼神:「你們倆進去看著點,一旦瞧見你師傅受不住了,馬上來告訴我。」
兩個半大孩子忙不迭的去了。夏綾闔目靠在牆壁上,平復了片刻內心雜亂的思緒。
這個局,可當如何作解啊。
忽而,又有一細弱的聲音傳入她耳畔:「小喬姐……」
夏綾睜開眼,不由一驚:「不是讓你回仁壽宮去嗎,你來這裡做什麼!」
小湯手裡抱著個什麼東西,急急想開口解釋,卻忽聽得一聲悶響從宮門那側傳來。
那是刑杖打在人皮肉上的聲音,即便是隔著道牆,仍格外清晰。
湯圓捂住嘴,眼淚立時就從眼中溢了出來。
「小湯。」夏綾心中也難過的厲害,將湯圓摟在她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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