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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敬,」寧澈開口道,「你有話說?」

何敬神色微凝,可手上的力道卻沒停下來:「主子英明,奴婢確實有話想稟奏。」

寧澈頷首:「那你說吧。朕聽著。」

「奴婢遵旨。」何敬這才停下手,雙手觸地躬下身子,「蒙主子垂愛,奴婢自接管司禮監以來,便也一直兼著東廠廠督的職。可奴婢慚愧,司禮監事務之繁雜時常令奴婢力不從心,生怕身兼過多要職,反更伺候不好主子。故奴婢想自請辭去東廠廠督一職,請主子另覓良才。」

寧澈沉吟須臾,方問他:「那你可有要舉薦的人選?」

何敬答:「奴婢心中確有一人選,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吧」

「是。」何敬將身子伏的更低了些,沉了沉氣息道,「奴婢以為,司禮監之前的譚秉筆,或可擔任此職。」

寧澈手上的玉扳指磕在床沿上,噠的一聲清響。

何敬見皇上沒有打斷他,心知這次大概是猜對了,繼續道:「譚秉筆此前雖語出無狀,觸怒了主子,但奴婢與他共事的這些時日,深覺他是個沉穩踏實的人。或許他也是頭回接這類案子,生怕誣了誰的清白,才多疑心了些,實則並沒什麼壞心思。如今既已明了方苒那丫頭是清白的,奴婢也想同主子求個情,不如讓譚秉筆回來吧。這樣一個人,若發落去做雜役,也是可惜了些。」

他所說的這番話,其實漏洞百出。若譚小澄真是發現了什麼可疑之處,為何不先同何敬這個掌印商議,卻偏要自作主張在御前將事情抖出來呢。這其中有誰的問題,不言而明。

但寧澈就像沒聽出來一樣,聲色如常的吩咐道:「這是你們司禮監的事,你要是看著合適,那就這麼安排吧。」

何敬叩首謝恩,眼眶卻有些潮熱。

自始至終,他對君王都未曾有過一絲不忠。唯一的妄念,便是還渴求著自淨身後便被碾碎的自尊。何敬總覺著,只要自己肯花心思,終有一日也能同莊衡大人一樣,與外官平起平坐。

罷了。奴才終究只是奴才,他認命了。

雖是不得不用這種斷尾求生的方式,但他這步棋,到底是走活了。

*

二月下旬,女官考試如期而至。

當天一早,夏綾便拎了兩個她自己包的粽子去找方苒,高高的掛在她門樑上,以取「高中」之意。

自方苒進了考場後,她便領著小鈴鐺一直在乾東五所外頭等,直等到午時,鑼聲一響,塵埃落定。

「苒苒!」夏綾等到方苒提著考籃出來,忙迎上去問到,「感覺怎麼樣?」

方苒抿嘴笑笑:「題目都是我之前溫習過的,只不過我寫的有些慢,但好在時辰到時都答完了。」

因手指還未康復到刑前那般靈活,她現在也只能勉強握住筆,寫字的速度自然會慢上許多。

方苒有些靦腆的同夏綾講:「我此番考試,用的是小湯送的硯台,你送的筆,還有……莊衡大人送的墨。總覺得有你們都陪著我一塊,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沒有遺憾了。」

夏綾笑嘻嘻的,她只聽見「莊衡送的墨」幾個字了。

「那皇上給你的那盒墨呢,這好東西你咋不用?」

方苒臉一紅:「這……御賜之物,我怎敢隨便拿來用,定是要好好保管著了。」

夏綾兩眼一翻。誰不知道啊,莊衡送的東西就是比御賜的還要好。

她拉起方苒說:「苒苒,你快去把東西放下,同我去個地方。」

方苒疑惑:「去哪?」

夏綾明媚一笑,如春光般燦然:「去廊下家,接小譚哥。」

兩人到後罩房時,正巧碰上司禮監的人也過來傳話,夏綾同方苒在外面等了一會,才見到譚小澄出來。

與他走在一處的還有一位司禮監的秉筆,應該是交了調令來接他出去的。那人一改往日司禮監冷言冷語的神色,對譚小澄極為熱絡,引著他往外走來,不知在說些什麼。

譚小澄只是客套的同他笑笑,又寒暄幾句過後,方拱手告辭。

夏綾這才拉著方苒出來,站到顯眼的地方,笑著同譚小澄揮了揮手。

譚小澄東西不多,只手裡拎著只小包袱。見到兩個女孩,他神色微動,快步朝她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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