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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良善。鍾義寒總覺得,對方實際上想用的詞是傻。

「莊衡大人是知道些什麼嗎?」

對方只答:「鍾大人且看,前面幾排的聽眾里,有近半數都是荊楚之人。而巧的是,顧閣老也是荊楚人。」

鍾義寒不禁翻了個白眼。正經人沒有會把籍貫貼自己腦門上的,他又沒有錦衣衛手眼通天的本身,這誰看得出來啊?

「可是,如顧閣老這般文風清正的人,不大可能會結黨吧?」

「顧閣老或許是不會,但聽他講學的都是些什麼魚龍混雜的人,那可就保不齊了。」

鍾義寒又看向了陸元齊:「可欽天監官位常為子承父業,陸監正可是正經八百的京城人氏,他總不至於參與到荊楚之人的結黨中吧?」

「他算半個。」莊衡淡淡道,「他母親是荊州人。」

鍾義寒真是服了。自己來聽講學好好的心情,被這人攪合的一團烏糟。

「莊衡大人,您心裡就不能陽光一點嗎?」

「不能。」莊衡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們北鎮撫司,可養不了什麼天真小白花。」

鍾義寒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街。靠,說誰呢?

*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暮春之雨細細密密,洗濯掉籠罩京師多日的塵埃。

乾清宮的廊廡下,小內侍端著滿漆盤的奏疏,弓著身子走得快而不急。

「何掌印,這是通政使司方呈上來的奏疏,請您過目。」

何敬嗯了一聲,雙手將漆盤接過來,往御書房走去。

書房內,寧澈正在翻看著戶部呈上來對於春汛固防黃河河堤的請款帳簿。帳目很細碎,寧澈不可能每一筆都詳細的看過,但仍是會翻閱一遍,以便心中有數。

饒是這樣,他看了也有將近一個時辰。

「主子,通政司送的奏疏到了。」何敬將漆盤輕放到桌案上,恭敬稟道。

「嗯。」寧澈擱下筆,揉了揉肩膀。他是想換換腦子了。

窗外依舊晦暗如幕遮,透著股雨中獨有的慵懶。

「今年這天也總不見熱。」

何敬含笑應道:「主子莫言,待這天一放晴,日頭或許就毒了。」

寧澈的目光落在那幾摞剛送來的題本上,其中有一折格外厚。

他拿過來展開看,見其上是禮部所呈追封聖母為皇后,並將其靈柩遷入皇陵與先帝合葬的奏疏。後面密密麻麻跟了很多人的簽名,內閣,六部,五寺,都察院,通政司,凡是在京城中的衙門,一個不落。

楊閣老為了轉移朝中注意力,也是煞費苦心了。

寧澈一折一折的展開看去,神色如靜水寒潭,了無波瀾。

原來有這麼多人都知道他是個沒娘要的孩子啊。

直到他看到了刑部聯名的欄次。

在左侍郎的名字下,留有一片空白。沒有右侍郎的署名。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寧澈將那些人名一個一個仔仔細細的看了過去,找了兩遍,沒有看到鍾義寒的名字。

他竟莫名覺得有一絲安慰。

在奏本全部展開時,近乎鋪過了他的整張書案。

寧澈抬起手,將指尖輕輕覆在了奏疏正文上。言辭懇切,字句鏗鏘,為他做成這件事,提供了足夠有力的理由。

只要他抬抬手,硃筆一落字,史書上便會記上一筆,他的父母恩愛和樂。他甚至都可以用此來騙過自己,他是被雙親愛護著長大的孩子。

檐外雨聲滴嗒不止,擾動著寧澈的心緒。

這曾經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啊。

明明只差一步,他就能如願了。可是為什麼,卻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開心呢。

*

雨過天晴後,從地面蒸騰而起的水汽果然夾帶了一絲暑熱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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