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猝然抬眸:「薇姨將我養這麼大,就是為了讓我再被強迫一次的嗎?」
話音方落,房門驟然被拉開。寧澈站在門外,周身都透著股凜冽。
夏綾方才的話,他全都聽見了。
紀瑤見了他,本能的站起身來,卻刻意將夏綾回護在自己身後:「皇,皇上。」
「強迫?」寧澈的目光越過紀瑤,落在夏綾身上,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大概是因為剛見過外臣,他身上的一襲凌厲還尚未褪去,在尋常宮人看來,這個初掌天下的帝王所透露出的銳氣,足以令人膽寒。
夏綾站起身來,從紀瑤的袒護下走出,輕輕推了她一下:「瑤瑤,你先離開這。」
紀瑤擔憂的看了看她,卻也知道自己再在這裡並不合適,只得點頭輕嗯了一聲。在經過寧澈身側時,她依規矩福了一禮,而後才走出去,將房門關上。
私密的房間中便只剩了被一根細弦勾結住的兩人,只要稍一擾動,這脆弱的安寧便會應聲而碎。
「喬喬,」寧澈走近她,仍是委下身段來,「你這是做什麼呢?我們不是仇人,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好嗎?」
夏綾抬頭看他,神色中並未有半分柔和:「行。那咱們就好好說說,薇姨的事,到底應當要怎麼辦?」
寧澈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喬喬,你到底還想要我怎樣做呢?她的喪儀,在禮制、法度上,沒有一絲的錯漏,我能做的,已全都做了。逝者已矣,你就讓她的在天之靈安息吧,行不行?」
「當真能安息嗎?」夏綾的氣息陡然粗重,「皇上,你口中的禮法,是為了規訓她,禁錮她的。可有誰問過她的想法?她根本就不想待在這裡,又該如何安息?」
「那這怪我嗎?」寧澈脫口而出,呼吸也再也無法沉穩,「我到底要怎樣做,你才能滿意?」
夏綾平聲道:「放了她,讓我帶她走。」
寧澈回過身,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閉上眼,腦海里倏忽間閃過的卻是,傅薇在浣衣局的老房中,狠狠在他身上推了一把,厲聲呵斥他走。
那道在舊歲中的推力,此時卻化成了他心頭的一道烈火,驅使著他即便山崩地裂,也要死死拽住她們的衣袖,讓她們不要將自己推開。
當寧澈再度面對夏綾時,他所有的矜持與教養,就如同一塊被撕扯下去的遮羞布,將他內心最深處無數的猙獰與爪牙暴露無遺。
「她到底都教給你什麼了?」寧澈近乎在低吼,「你們一個兩個,就這麼喜歡把我推出去,一次次的把我舉起來再重重甩開,就那麼有意思麼!」
「她只是教給我要好好愛自己!」夏綾幾乎是迎著風頂了回去,「她這一輩子,沒有人問過她想不想,願不願,若是連她不在了,我都不能再替她好好愛她自己一次,那她才是白養我了!」
「行,行,你們情誼深厚,左右她是白養我了,是這意思吧?」寧澈喘著粗氣在冷笑,一把將夏綾的手腕攥起,「今天我就把話撂這了,她走不了,你也別想走!我不是那個十歲的孩子了,你不要妄想也跟她一樣一把就能將我推開,辦不到!」
「你放手!」
「何敬!」寧澈不顧夏綾的掙扎,朝門外吼道。
何敬一直守在門口,內里二人的爭吵聲尖銳的刺穿門板,聽得他心驚膽寒。此時陡然聽到傳召,立時推門進去,垂手聽旨。
「主子。」
寧澈的聲音冷得好似夾著雪粒子:「內閣今日不是在朝議上提了納妃的事麼?正好!你讓禮部立刻去給朕擬旨,擬好後司禮監即刻批紅,讓下面的人都看好了,今天就把口給朕改過來!」
何敬懵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皇上所說的改口,是要讓闔宮的奴婢都改稱夏綾為娘娘。
自本朝立國百餘年來,還從未有過冊妃的諭旨下的如此倉促的境況。何敬明白,這是皇上氣頭上的話,再看夏綾,面上非但沒有喜色,甚至連血色也難尋一絲蹤跡,這讓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不該應下。
寧澈見他站著不動,厲聲斥道:「去啊!」
何敬一個寒戰,再不敢耽擱,答了聲奴婢遵旨,立刻跑著往禮部去了。
只要這道旨意一下,夏綾生生世世,就只能是這紫禁城中的人了。
寧澈想,自己一定是瘋了。他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竟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看向夏綾。誰知,同他對視上的,卻是一雙異常清冷的眼眸。
「你就這麼想要我?」夏綾一聲輕笑,聲音中竟帶了三分媚絲與蠱惑。
說著,她抬起那隻沒有被寧澈鉗住的手,解開了自己領口的盤扣。
一大片瓷白若雪的肌膚毫無遮蔽的袒露了出來。
「想要嗎?」夏綾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諷,「你若是同意放了薇姨,我心甘情願的歸你。你若是不同意,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碰我一下。」
寧澈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隨著夏綾解扣子的動作,徹底被燒磨殆盡了。
他赤紅著雙目,用力箍住夏綾瘦削的雙肩,咬牙道:「你到底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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