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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就隱隱覺得,她開始改變,去學車,想自己開車去目的地,是在自由之路上被那個人觸動了。因為只有那個人才會用這種獨特的角度去切入,去分析。

不得不承認,他曾經因為賀美娜某些方面與那個人相似而時有驚喜,覺得老天待他不薄,死黨和愛人都是他最喜歡的類型;又或者正是因為他和那個人已經相處了近二十年,所以當賀美娜走進他的生命時,就那麼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進來,幾乎不需要怎麼磨合。

現在想想,他們似乎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了微妙的聯繫。

她對畫壁鐘的敏銳,她的拿手小菜,甚至於她的名字。

每一樣都與那個人息息相關。

更可笑的是,現在不僅僅是在她面前無法說出口,甚至於只要那個人的身影一出現在心頭,他就下意識地用「那個人」來代替真實姓名。

危。從。安。

這曾是對戚具寧來說和呼吸一樣稀鬆平常的三個字,現在帶來的卻是缺氧一般的窒息感。

時間是六年前。

地點是紐約下城區的一棟六層小公館。

人物是在廚房裡交談的他們。

他穿著淺色運動服,戴著反山發箍,端著一杯咖啡,放鬆地靠著流理台,很隨意地說出了自己的擇偶要求。

「至少得是單身。不能是個陌生人。我實在沒什麼耐心也沒精力去從頭認識一個人。」

結果呢,危從安。

你看上了我的女朋友。

雖然她也在校花撲克牌上,但是在你通過我認識她之前,她對於你而言,應該和陌生人差不多。

你是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也許並非如此。

他們是中學校友;他們有過寥寥數次交集;但他一開始就問過賀美娜是否認識危從安,她否認了;危從安更加沒有提過;他也從未叫邊明去調查這些細節……

他正胡思亂想,心亂如麻之際,鼻尖突然聞到一股甜香味。

「我做了赤小豆年糕湯。」她用托盤端來兩盞糖水,「我們住進來的第一天晚上就喝的這個,還記不記得。」

當然記得。

她遞給他多加了糖的那一碗,自己捧了另一碗坐下來,開始吃。

他看著她——她終於有了點胃口。這是個好現象。

半碗糖水落肚,甜甜的食物果然容易令人心情好起來。

「這個人是男主角嗎?他燒傷了?這是在海邊拍的嗎?這是戰地愛情片嗎?照顧他的護士就是女主角嗎?咦,這個人又是誰?」

她只要一看電影就會嘰嘰喳喳,喋喋不休。戚具寧這才發現電影台正在播放的是什麼,心中咯噔一下,拿起遙控器準備換台。

賀美娜以為他嫌她話多,趕緊道:「挺好看的。繼續看吧。我不說話了。」

戚具寧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放下了遙控器。

她其實電影看得很少,就是那麼幾部經典的青春純愛片翻來覆去地看。戚具寧不一樣,他很喜歡看各種老片子,尤其是很悶的那種。有一次他們一起看《與狼共舞》,她問了太多問題,最後他嘆了一口氣。

「你是看電影還是聊電影。我在記招上都沒遇過這麼多問題。看完了再聊行嗎。」

於是她忍著沒說話,很快呵欠連天,枕在他的大腿上睡著了;醒來時發現已經播放了整整兩個小時還沒任何完的意思。

她悄悄摸出手機,上網一查——本片全長四個鐘頭。

真要命。

他將她散落的髮絲挽到耳後:「還不快起來。我的腿都被你睡麻了。你看,這裡還有你的口水。」

「哪有。」她摸了摸他的褲子,「要不是男主角還挺帥的,我才不躺在這裡和你一起看呢。」

聞言他更是皺起眉頭:「哦?」

他才是她的男主角。怎麼可能有人比他帥。

話雖如此,後來他又放了一部同樣是由凱文·科斯特納主演的愛情片《保鏢》給她看,她倒是津津有味地從頭看到尾,很喜歡,當然也是從頭到尾問個不停。

「這個保鏢是男主角嗎?這個歌手是女主角嗎?是有人要殺她嗎?是瘋狂粉絲嗎?為什麼保鏢愛上目標就不可以再保護對方了?啊,為什麼船上有炸彈?到底是誰要殺她呀?她妹妹?為什麼呀?為什麼男主角最後沒有和女主角在一起?」

最後戚具寧不解地問她:「你在電影院也這樣說個不停?沒有被人打……投訴過麼。」

「沒有啊。每次力達都會提前把情節給我講一遍。」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像你這種問題少女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可真是託了不少人的福。」

她就是這種習慣,實在改不過來。

現在這部電影既然是講二戰的,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戚具寧在看,她也就強撐著眼皮跟著看,然後就看出了這部電影最大的毛病是一會兒現實,一會兒回憶,反覆橫跳。她覺得導演的問題很大,不按著時間線來剪輯,誰愛看呀!好好地講著現實的故事,突然開始回憶,還回憶了很久很久,簡直就是考驗觀眾的耐性——反正她很討厭這樣跳躍性的敘事方式,也沒辦法看得懂。她只想看看現實里燒傷的男主角最後怎麼樣了,還有回憶里的漂亮夫人,她從沙塵暴里逃出來了嗎……

眼皮漸漸支持不住了;她又像以前那樣,慢慢地滑下去,滑下去,蜷著睡了。

別把他的腿睡麻了。

她以前總是會從他的肩膀,胸膛,腹肌,一路滑下去,最後枕著他的大腿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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