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很溫柔,仿佛他們只是度過了一個纏綿的夜晚,沒有天亮後的決絕。賀美娜幾乎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得了突發性失憶了:「用完了洗乾淨並消毒,謝謝。」
危從安很高興她沒有逃避。她可以不承認來避免可能的麻煩;但撒一些顛倒黑白的謊,不是她的風格。
「我猜就是你。」
他還記得。記得那場發生在廚房裡,禮貌而不失客套的寒暄:「那位小設計師……現在還好嗎?」
他問了一個不會令人難堪的問題,她便真誠回答:「她在NCI接受了最新的免疫療法,效果很好。」
本來到這裡還一切正常,誰知他就是存心要讓她卸下防備,立刻說了一些什麼她煮的粥看起來就很美味很想見她之類讓她渾身難受的話。他平時聲線低沉冷清,這時卻變得溫柔纏綿,就像他穿衣服和不穿衣服時的區別——
幸好只是通話,他看不到她滿面通紅的樣子,只聽到了她惱羞成怒的聲音:「危從安。你和無賴有什麼兩樣。」
或許是她的回覆過於軟弱,他居然厚顏無恥地回答:「對。我就是無賴。」
「那你來咬我啊。」
咬是個很曖昧的動詞。更可怕的是,她確實狠狠地咬過他的肩頭,那下面是他寬闊的胸膛,結實的腹肌,腹肌再往下……
她不確定他是不是故意要來攪亂她的思緒,但她確實感到了慌亂,以及由此而來的憤怒,想從貧瘠的髒話庫里找一句來還擊,而他說了那句——
「你想我怎麼辦。」
這句帶著嘆息的話瞬間擊中了賀美娜。
她也想問問他,你想我怎麼辦?
接受你,談一場一開始很美妙,後來卻面目猙獰的戀愛嗎。
她很好。他也很好。但她真的沒有信心再走進一段親密關係當中了。
她只能掛了電話。
第二天操蕾蕾沒有把便當盒還回來。賀美娜沒說什麼,倒是胡苹去找操母問了一次,據說是忘在了同學家里。
「一個便當盒而已呀。人家搞不好已經扔掉了。要是輝輝不高興,我賠她一個。」
胡苹沒讓她賠,自己重新買了一個上面有牛油果圖案的便當盒給女兒:「知道是你特意從國外帶回來的,但不見了就算了吧。這個也很好看呀。」
她總是這樣笨拙而貼心。女兒喜愛的東西雖然不認同,但她會想辦法去理解。女兒特意從國外帶回的便當盒丟了,她就買一個差不多樣式的;女兒喜歡骷髏杯子,她就去買了一個有骷髏圖案的白色馬克杯。
雖然不喜歡女兒的品味,但仍然把她喜歡的杯子送給她作為入職禮物,這就是媽媽:「希望你一切順利。」
雖然和自己在咖啡店看到的那個杯子完全不一樣,但還是表現出了喜愛,這就是女兒:「謝謝媽媽。」
但是便當盒就沒有這麼簡單了。從那個曖昧的電話開始,賀美娜就知道危從安不是會善罷甘休的性格。也許他在等她打電話過去索要,又或者他會再打過來。甚至還可能就像那天晚上一樣,突然就把車停在路口,約她出來見面。在路上看到白色特斯拉又或者偶遇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她的心都會猛烈地跳動不止——她都覺得自己太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若是真到了那種地步,她要怎麼做?
轉身就跑可不是賀美娜的風格。她不是沒有被異性或者同性糾纏過,基本上只要她冷靜地隔絕一切聯繫,或者將自己受到的困擾告知對方的上級,對方最終還是會知難而退。但她並不覺得這些方法能對危從安有效。
他是一個她不太能夠琢磨得透的男人。
賀天樂幾乎每天都要問一次姑姑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買手錶,但她心煩意亂,便以剛上班有點忙搪塞了過去:「姑姑有一個六學時的崗前培訓,等姑姑考試通過了就帶你去買手錶,好嗎。」
「姑姑,你都這麼大了,還要考試啊。」
其實她剛入職明豐,尚未進入新藥研發部輪轉,第一個星期的安排是觀看學習崗前培訓資料,所謂考試也只是一篇心得體會,但此時她沒有什麼更好的藉口。錢力達知道她入職了,打電話約她吃飯:「有沒有空應酬我一下?」
賀美娜知道力達即使不問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自己也不可能瞞得過她,於是也以剛上班有點忙搪塞了過去。錢力達聰慧過人,絕不追問,只說自己周六中午永遠有空:「除非那天正好分娩。」
「乾媽的位置一定要留給我。」
錢力達遲疑了一秒:「當然。」
「怎麼了?不可以嗎。我可以寫5000字來論證我如何適合這個位置。」
「當然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張家奇把乾爹的位置已經預留出來了。」雖然她不是很喜歡他屬意的人選,但夫妻倆說好了互不干涉,「不知道你會不會介意。」
賀美娜也同樣是遲疑了一秒之後回答:「我沒有什麼立場去介意吧。」
「你不問我是誰麼。」
賀美娜顧左右而言他:「對了,你知道明豐入職培訓要寫多少字的心得體會嗎?一把年紀了還要寫作文,真是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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