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當做沒發生還是追問?
躊躇再三,她決定給危從安打個電話探探口風。
電話很快就通了。
戚具邇原本想直接問「我剛才發給你的視頻看到了嗎」,但聽到對面的開場白是一聲平淡的「餵」而不是慣常的「具邇姐」三個字時,她當機立斷換了個話題。
「從安,你在公寓嗎?我叫人給你送點蓮藕湯過去。很好喝。」
「視頻我看到了。」
戚具邇大為後悔。但是到了這一步,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看到了啊。那你怎麼看?」
或者她內心深處也有著無法明說的期待。自他回國,他們也齊心協力,同舟共濟了這麼些日子。
他有沒有可能為了她,降低道德標準?
「你在現場。」
有那麼一瞬間,戚具邇下意識地想要否認。反正她沒有出現在視頻里;反正她對戚具寧也撒了謊;但最後她還是說了實話。
「我在。」
戚具邇剛承認就想起視頻里蔣毅對她說過一句話,她也回應了。
所以他並不是詢問。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坦白說,我很失望。你也許沒有辦法阻止這種侮辱性的事情發生。但你不該幸災樂禍地轉發。」
自打認識以來,作為弟弟,危從安沒有對具邇姐說過哪怕一句重話。今天他的反應沒有戚具寧那麼激烈,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溫和,但比罵她更讓她難受。
戚具邇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整張臉一直脹紅到脖子。
「我在開車,不說了。立刻刪掉視頻。不要傳播。」
他掛了電話。
在《惡毒女配覺醒了》這部小說里,當小白花或者高級綠茶自導自演「被羞辱被折磨」的戲碼,她們那些愚蠢的傾慕者就會對富家千金或者白眼相加,或者破口大罵。而富家千金只會冷冷一笑,完全不把這種花招放在眼內。
但生活不是小說,戚具邇沒有那麼強大的內心。
賀美娜諷刺她,她沒有哭;戚具寧罵她,她沒有哭;危從安不過說了她一句,她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要有人願意呵護,才可以軟弱。否則就是無能。
她不願暴露自己無能的模樣,擦了一下眼角,急急地走進遊戲室,關上門。
遊戲室的牆壁上有幾十道高高低低的鉛筆印。那是戚黛幫他們量身高留下來的痕跡。她喜歡用最簡單的方法幫孩子記錄成長,在每一道身高印記的旁邊寫下他們名字中的最後一個字和記錄日期。後期戚黛病重坐在輪椅上站不起來,還會叫他們三個互相幫忙對方測量身高。一開始只有「邇」和「寧」,然後又出現了「安」。危從安剛來的時候,和具寧差不多高,比戚具邇矮半個頭。所以「邇」總是高高在上,而「寧」和「安」像兩隻跟屁蟲,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地跟在後面。
什麼時候開始「寧」和「安」跑到「邇」的前面去了呢?大概是他們進入了青春期。仿佛一夜之間,兩個弟弟開始變聲,喉結明顯,有了胡茬,尤其是從翠島度假回來之後,他們在牆上留下的身高印記離她越來越遠。
最終「安」定格在一米八七,「寧」停留在一米八五,而「邇」在一米七。
為什麼他們這麼快就長大了,遠遠地跑到前面去了,而她沒有。
在百麗灣,她對從安說,我們都不要變——是多麼幼稚的一個願望。
戚具邇早就過了一不順心就嚎啕大哭的年紀。她的眼淚並不洶湧,落到臉頰上就幹了。她不知道是委屈,還是後悔,或者其他的什麼情緒,只是覺得心口很堵,必須要哭一會才能暢快。
淚眼朦朧中,她的手機響了。是戚具寧。
直到第七聲戚具邇才接起來,但不出聲;戚具寧並沒有覺察出不對勁。因為他也沒說話。
太平洋的兩端,姐弟倆就這樣詭異地,一致地沉默著;最後還是戚具寧先開口了。
「我知道從安有自己的節奏,但欲速則不達。最近我們確實把蔣毅逼得太緊。其實他收一點散股並不會影響大局。接下來還是要趕快聘請專業人士,重建維特魯威的研發平台,否則沒有投資人會看好……」
一個人多年來順風順水,所有骯髒的,惡臭的事情都有擁躉代勞,當然可以打造出仁愛慈悲的正面形象。而當這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打擊,就會暴露出真實的嘴臉,甚至波及無辜。
戚具寧緩慢而清晰地說著他的計劃,最後又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這段視頻暫時不能公開。」但在未來的某個時刻,也許會成為他們扳倒蔣毅的助力,「餵?戚具邇,你在聽嗎。又把手機放一邊了是吧。算了。我打給竇飛。」
戚具邇清了清嗓子,以一種很正常的語氣回答:「我在聽。我明天讓竇飛處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