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甚至還問她:「你怎麼從來不給我的iCircle點讚啊美娜!你上一次給我點讚還是road trip的時候呢!是因為時差嗎?告訴我是因為時差。」
賀美娜道:「紀宥霖也沒點讚啊。你問他了嗎。」
張博後道:「叫S插t出個打耳光的選項吧。把我打清醒一點。」
賀美娜道:「有用?有用我馬上寫信給開發團隊。」
張博後道:「哈哈!哈哈!」
所以你看,他其實一清二楚。
她估計他這次換號碼不是在自我折騰就是和紀宥霖徹底掰了。
於是她又用中文問了一遍:「餵?張博後?你換號了?」
AI又打出來一段回應;但電話那頭的沉默沒有絲毫改變。
賀美娜慢慢斂了笑容。
她將手機拿至面前,又看了一眼那個號碼。
令人窒息地眼熟。她竟然沒有一眼認出來。
她靜靜地等待著。在漫長而熟悉的等待中,她總覺得對面那個人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完美的角度,無聲地笑著,譏諷的,輕蔑的……他笑起來和他姐姐很像。
是一種他們已經習以為常的,居高臨下,不達眼底的笑容。
你現在總該相信,我不是蔣毅的人了吧——她想問問電話那頭沉默的人,又覺得毫無意義。
信任一旦崩塌,就很難重建。
「大恩成仇,賀美娜。」大洋彼岸的男人鬼魂一樣地嘆息,「你怎麼就不明白。」
明明是燥熱的夏夜,她的背脊卻冒起絲絲寒意,胃也開始翻騰。
他知道她去找蔣毅了。他知道發生了什麼。然後他打電話來,高高在上地對她說教,就像過去每一次那樣。
人工智慧可以寫出最美妙的辭職信,最動聽的分手宣言,但實際上沒辦法回答人類的情感問題。
從紀宥霖的機械狗,到Superhome,再到AI插件。
多的是體面,少的是人性。
「大恩成仇。」她口齒清晰地複述了一遍,然後冷靜地問他,「所以——你也恨我嗎。」
這次他們同時陷入一個名為沉默的漩渦。
多麼可笑,在分手這麼久之後,他們終於達成一個共識,那就是他們之間完全可以用沉默來代替衝突,爭吵和言不由衷。
所以——戚具寧恨賀美娜嗎?
這是她這一次赤裸裸地將兩人的過去,通過一根電話線,攤開在彼此面前,重新審視。
從最後一次見面時Jasmine Lee手中的焦糖開心果冰淇淋,到那不勒斯披薩,配紅酒的小點心,番茄三明治,赤小豆年糕湯,插著生日蠟燭的杯子蛋糕,明蝦煲仔飯,茶葉蛋,她親手釀的葡萄酒,到最開始她給宿醉的他下了一碗絲瓜面。
如果重頭來過?
在綠化帶撿到爛醉如泥的他,客居在西城賀家調研,重回萬象又來找她,為她穿上水晶鞋,初到波士頓的窘迫,然後恢復身份,長期異地,多次爭執,決裂分手,強留她在他身邊,到最終分道揚鑣。
那些溫情,那些難堪;那些快樂,那些痛苦。
那些曾經互相扶持走過的時光,最初是他連到鬢角的鬍髭,最後成了她全身的紅疹。
他惡狠狠地咬著牙。
「對。我恨你。」他一字一句,務必要她聽得清清楚楚,刻在心上,「總有一天,我也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美娜!」
一把熟悉的男聲響起;有人在樓下喊她的名字。
夜色中,這個名字格外突兀,又格外熱烈,在一潭死水的小區里投下了一顆種子,盪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賀美娜一怔,隨即拿著手機走至窗邊,掀開窗簾的一角,朝下望去。
危從安靠在自己那台已經上了正式車牌的新車上,對站在窗邊,穿著睡衣的她揮了揮手。
他笑著邀請:「出來玩。」
「好。我拭目以待。」
賀美娜對電話那頭說,然後掛了電話,拉上窗簾。
狐狸等它的小王子。危從安等他的大小姐。
他從來不知道等待原來可以這樣短暫而雀躍,漫長而耐心。
大約二十秒,更可能是二十分鐘後,賀家的燈熄了。
感應燈次第亮起;換了衣服的賀美娜出現在樓道里。
危從安腦中「嗡」地一聲。
她穿著一襲霧。有那麼一個角度,樓梯間的燈光從背後打過來,將輕柔軟蓬的紗裙下遮映下的姣好曲線暴露無遺——從擱在樓梯欄杆上的手,柔若無骨的手腕,纖細的手臂,再到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裙擺微搖中若隱若現的雙腿,飄逸綽約,什麼都給他這個淫賊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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