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事談到這裡就好;危從安起身給他續了杯酒,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公事。
青要山項目那邊仿佛陷入一片泥沼——蔣毅和戚具寧呈上去的項目發展規劃,一個穩健保守,一個銳意進取;一個資金缺口大,一個招商風險高;各有優缺點,難怪商經局研究來研究去,遲遲做不出最後的決定。雖然和特區政府官員打交道的經驗很少,但危從安也看得出來周秘書分明是想等著蔣戚兩人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恐怕我們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青要山項目不僅僅關係到下一屆董事會主席的職位,更關係到萬象未來十年的發展方向。戚具寧沉吟數秒,道:「年底的股東大會,我們贏面到底有多少。」
他們固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蔣毅也絕不是中年人日暮西山。正面交手了幾個月,危從安不得不承認,他們看起來是勢如破竹,蔣毅也並沒有節節敗退。科騰項目,UNI-T一期二期,他們所有籌碼加在一起也只能堪堪和這位浸淫商界多年,政商關係盤根錯節的中年人打個平手。
要想撼動他的根基,絕非易事:「一半一半吧。」
「你說一半,那一半都沒有。」
「對。沒有。」
「不行。」戚具寧語氣強硬,毫無轉圜餘地,「我要百分之百。」
危從安並不意外他的態度。
一擊不中,下次只會更難。
「蔣毅前段時間去了一趟急診。聽說是心臟問題。這次是真的。」他看了一眼戚具寧,「他的醫生強烈建議他退休。雖然這樣做有點缺德——」
他低聲道:「或許我們可以找個機會提出動議,要求他主動辭職,但是保留他萬象公益基金會主席的頭銜。這樣大家都體面。」
「因身體原因無法履職——真是個很體面的理由。但你覺得他會聽話麼。」戚具寧的表情有些古怪,「換了你,換了我,會因為這種原因就乖乖下台?」
「不會。所以我們要找時機。」危從安搖了搖頭,將這個晦氣的念頭趕出腦袋,一飲而盡杯中殘酒,「算了,不想這些了。」
他在行李箱裡抓了件舊衛衣扔給一身酒氣的戚具寧:「換件衣服出去吃飯。」
戚具寧去浴室換衣服。
洗手台上放著一個透明的旅行洗漱包;剛脫下上衣的他很自然地伸手撥弄了兩下,看到一枚粉紅色的鴨嘴夾。
神使鬼差地,他拿起那枚發卡。
他見過的。他記得她喜歡用這種鴨嘴夾——洗臉的時候,做飯的時候,工作的時候,用一根黑色發圈隨意地束起馬尾,再拿一枚發卡把額髮夾到一邊去。
有時做完事她忘記了,他就會笑著幫她摘下來。
只不過不是這個顏色。
她喜歡清冷的色調,白色。綠色。藍色。黑色。
女人真是善變。
明明和他耳鬢廝磨的時候說過,她看男人的眼光永遠不會變。
可是現在不僅男人變了。連喜歡的顏色都變了。
還有什麼不會變?美娜,你還有哪裡變了?
仿佛有心電感應似地,危從安開門進來:「別亂翻我的東西——」
戚具寧迅速地把發卡放進褲袋:「什麼東西你有我沒有?需要拿你的?呵!可笑。」
危從安並沒有注意到戚具寧的小動作。
如果說穿著毛衣時還不算很明顯,現在裸著上半身的戚具寧所帶來的視覺衝擊徹底具象化了他的瘦削——脆弱蒼白的皮膚覆蓋在薄薄的一層肌肉上面——他說的沒錯,每一塊肌肉都還在,只是變得纖薄了,和兩個月前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戚具寧抬眼看著鏡中老友,良久他彎起一邊嘴角。
「怎麼?對我有想法?」他彎下腰去,輕輕一抬手,打開水龍頭,慢條斯理地洗起手來,「事先聲明,我要在上面。」
危從安探究的視線在戚具寧滿不在乎的臉上停留了幾秒,朝下移去,最終落在右側鎖骨下方一塊巴掌大小的醫用敷料上面:「這是什麼。」
「什麼這是什麼,」戚具寧低下頭去看了一眼,仿佛第一次看到一樣,「哦,這個嘛……前兩天認識了一個女孩子。有點野蠻。」
他關了龍頭,直起上身,一邊擦著手一邊笑道:「要不要我把她叫過來?」
危從安大步上前,大力地箍著戚具寧的左肩,叫他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我親自動手還是你說真話。」
戚具寧冷笑了一聲,一把打開他的手,雙手抱胸,玩味地看著那雙褐色眼睛:「危從安。你未婚妻知道你跑到洛杉磯來性騷擾我嗎?」
危從安一言不發地拿起洗手台上的一小瓶免洗噴霧,淨了淨手,然後從敷料的左上角開始往下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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