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兩粒酒窩,在唇角一閃一閃,像天上的星。
他皺起眉。
真如預言師所說,眼前這鮮活年輕的生命,就要轉瞬即逝了嗎?
***
車子進了學校,隱在樓下樹影里,車窗外很快蒙了一層水霧,把外面的世界隔絕開。
下車前,他點了支她的煙。
他已經很久沒有抽菸了,但眼下,對著這個也許很快就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女人,他有點想來一支。
烤制過的植物辛辣的香味瀰漫在車裡,淡藍煙霧繚繞指尖,一點猩紅菸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徐
知宜已經開始哼另一支歌。「But I'm afra……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I sa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it's too late……」唱了一輩子歌給別人聽,這算是——第一次有人唱歌給自己聽吧。
沈肆聽著那跑調到月球的歌聲,有些想笑。幸虧她有把沙沙軟軟的聲線,才能把一段面目全非的
旋律,唱得似模似樣,如果沒聽過的人,還是頗能被唬住的。
他忽然對新專輯的編曲,有了新的想法。
他轉頭看了醉醺醺的徐知宜。
有人喝醉會說胡話、有人喝醉會撒潑、有人喝醉會睡覺……而女科學家喝醉會唱跑調的歌……
***
把徐知宜從車裡拖出來,頗費了沈肆一番功夫。
冷風一吹,徐知宜的身子便順勢一縮,遁進沈肆的懷裡,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不鬆手。
沈肆暗嘆,這次虧大了。
從門廳穿過時,守門的胖阿姨從窗戶里往外看了一眼:「喲,徐教授怎麼啦?」
沈肆趕緊低下頭,壓低聲音:「醉啦!」
胖阿姨意味深長地對他笑了一下:「這麼大年紀,也該醉一次了。」
沈肆不由好笑,繼續扛著她爬樓梯。
若不是每日的體能訓練他一天都沒拉下過,爬上五樓已經足夠要了他的命。
因為徐知宜整個人窩在他懷裡,像被人抽了骨頭一樣軟,只能半抱半架著,囫圇著扛上樓。間
中,他還得不用手去捂住她的嘴,因為她一直興奮地唱著歌,還越唱越大聲。
好不容易找到604的門牌,他一邊架著她,一邊從她口袋裡掏鑰匙出來開門。走廊里沒有燈,黑
乎乎,看不清鎖孔。他對了半天也沒有找准孔眼。
隔壁的門嘩啦一聲開了。
一個女人穿著睡衣從門縫裡探出半個身子:「徐知宜?」
徐知宜低著頭沒有應聲。
她喝醉了——」沈肆趕緊把臉撇到另一邊,啞著聲音回答。
「哦——」對方這聲哦,透著一股深深的瞭然:「要幫忙嗎?我是她同事朱凌。」
「不用。」
「收到!朱凌人繼續瞭然地抿嘴一笑,啪嗒一聲把門關上了。
***
好不容易進了門,沈肆已經累出一身汗。
房間並非一片漆黑。
窗簾開著,濕漉漉的月光淌了一地,他便沒開燈,直接將徐知宜扔到床上,她摸到被子,團一
團,塞到懷中抱緊,頭一歪,安靜了。
沈肆深吸一口,穩住心跳。
他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自己的任務。摸到床頭一盞小巧的燈,擰開。燈光並不亮,只暈出一片淺淺
的黃,卻足夠他看清房間裡的一切。
這個小小的單間大概只有不到30平米。還沒有他的衣帽間大。但卻因為添置的東西少,顯得空蕩蕩的。
進門左邊是衛生間,門輕輕掩著。邁前一步,就是正室。窗戶正對著門,窗下是一張窄窄的白色
書桌,桌上放著一部銀色的Mac book,和一隻淡綠色電熱水壺。書桌左邊是一張單人床,鋪著灰
得發白的床單,右邊是壘得有半人高的一壁書,沒有書架,卻也整整齊齊。床腳是一隻很小的原
木色衣櫥,拉開,只有稀稀拉拉幾件衣服,顏色在黑與白之間,深深淺淺的變化。一打掛起來的
白襯衫,全是一模一樣的。
書桌前放著一把椅子。椅子有個半圓形的扶手,像個虛位以待的擁抱。
鞋架在進門處,上面只擺了統共四雙鞋。
房間裡連部空調都沒有。
東西清減到令人髮指。誰也看不出,這是一個年輕女子的房間。他想起自己擁擠的衣帽間。
他拉開書桌前的抽屜——嚇了一跳。
沒有人會連抽屜里都擺得整整齊齊,所有東西都在一條直線上,簡直像軍隊排的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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