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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梅熱情地招呼兩人吃菜,拉著宋知南的手說道:「小南啊,以後記得常來。我其實可喜歡你倆了,就是以前跟你爸媽有點不對付,我們大人之間的事跟你們沒關係。不管咋說,你大伯到底是你大伯。」

宋知南好歹也是個社會人,酒桌上的禮儀還是知道點的,便說道:「大伯母,我對你印象也不錯。我小時候就特別羨慕湘湘姐,因為你不重男輕女,特別疼孩子。」

用李玉華的話說何梅特別護犢子,小時候宋秋實搶宋湘的東西,何梅扒了他的褲子就啪啪打屁股。當時妯娌倆差點幹起來。

何梅笑著說:「都是我生的,我當然疼。我跟你媽可不一樣。你這孩子哪哪都好,又聰明又能幹,長得還好看。就是有一樣不好,你投錯了胎,你要是托生在我肚子裡,你可就幸福了。像你這樣的人才,要擱我們家,我得天天供著你。哪像你爸媽,淨疼那些不中用的。我跟你講,閨女能疼,兒子不能疼,兒子越疼越沒用,就得狠狠使喚才行。」

宋自強:「……」這酒沒喝多少,怎麼醉成這樣?

宋知南豎起大拇指大誇特夸:「大伯母,我以前竟沒看出來,你是個人才呀。你的教育理念十分先進,領先了全國百分之八十的父母。你是我的知己呀,來來,咱倆走一個。咱們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彼此掛心頭。」

何梅臉上笑開了花:「哎喲,都領先別人那麼多了。哈哈,來,走一個。」

宋自強和宋湘面面相覷,相視而笑,宋知夏也在旁邊笑。

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每一個人都很快樂很滿意。

何梅酒量極淺,喝了兩杯就醉醺醺的,偏偏她還很健談。

宋知南倒還行,這種度數的酒,她還能再喝半瓶。

兩人走出何梅家的時候,已經下午2點了,陽光明亮微暖。

宋知南跟宋知夏說:「一起說別人壞話,果然能增進彼此的友誼。你看,我跟大伯母說咱爸媽的壞話,我倆關係都變好了,而且還很快樂。」

宋知夏說:「可是我覺得在別人面前說爸媽壞話似乎不太好。」

宋知南:「那咋啦?他們也沒少在別人面前說我壞話呀。家醜就得外揚,他們不讓揚的是他們的丑,別人的短處他們說得比誰都多。」

宋知夏突然說道:「小南,你看咱倆的關係也慢慢變好了。你說咱媽有一天會不會也會變好?變得像大伯母疼湘湘那樣疼咱們?」

宋知南搖頭:「想得美,不可能。」

宋知夏不甘心地追問:「為啥就不可能呢?」

宋知南想了一會兒,說:「疼女兒的母親是一開始就疼,不疼的基本上以後也不會疼。哪怕將來有一天她變了,那也不是出自她的本心,是因為她年紀大了,需要女兒照顧了。遲來的母愛就像雨後的傘一樣,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得認命,承認這一生我們就是不可能得到父母的愛。認命了,你就平靜了,就釋然了。」

「更何況,咱媽還有兩個兒子,只要她兒子在,我們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成為她兒子的血包,一輩子被他們吸血;要麼就成為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在這兩個選擇之間徘徊猶豫的人會加倍的痛苦和煎熬。血供得不夠父母不滿意;血供得太多,自己奄奄一息。我呢,不再做任何掙扎,直接一步到位當『白眼狼』。重男輕女的爸媽就得搭配白眼狼女兒,這是我們女人歷經磨難摸索出來的最佳搭配。誰用誰知道,用過了都說好,沒用的會吃虧到老。」

宋知夏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宋知南見這個姐姐已經上道了,決定加大點力度。

宋知南語氣輕快,妙語連珠:「二姐,你看咱倆這日子過得多好。咱們吃得好,穿得好,臉上還擦著雪花膏,我們都是社會主義好姑娘。咱要是沒反抗,會一直像從前那樣,吃不好穿不好,天天幹活。既然已經革命了,就將革命進行到底,不能妥協不能後退更不能當兩面派。」

宋知夏:「行,革命,我跟你一起革命。不過,我覺得你今天喝得有點多,你不會是發酒瘋吧?」

宋知南白她一眼:「我不醉就不能發瘋嗎?」她發瘋是常態,需要理由嗎?

「行行,你有理。以後大家都叫你宋有理。」

說到宋有理,宋知夏突然想起了什麼,憤憤不平地說道:「我想起來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了。別人給咱們姐弟幾個都起了綽號。」

宋知南很感興趣:「你快說說,都是什麼綽號?」

宋知夏咬牙說道:「秋實因為被剪掉了那啥,他們叫他宋一剪;他們說冬寶愛扒人褲子,就叫他宋一扒;至於我嘛,他們叫我宋一捏;你叫宋一刀。」

宋知南拍著大腿笑:「他大爺的,還挺會起。宋一刀,我送他們溫柔一刀。」

宋知夏:「你還笑得出來,我一想起這事就生氣。」

宋知南繼續笑:「生活這麼枯燥,能笑就笑。人生在世,就是笑笑別人,偶爾也被別人笑笑。」

宋知夏搖頭:「可我實在笑不出來。」

兩人邊走邊說話,路過人民廣場時,宋知南看到上次給她傳遞消息的圖書管理員李書悅,大冷天的,她就穿著一件破舊薄棉衣,在哆哆嗦嗦地掃地。她每掃一會兒就停下咳嗽幾聲。

宋知南跟宋知夏說聲:「你站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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