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南問道:「小伙子,聽你這說話語氣,你應該是學生會的吧?」
男生點頭:「嗯,我是的。」
宋知南寬容地笑笑:「原來是學生會的,怪不得。你還不是官,但言談舉止已經有了官僚習氣,已經學會了政客那種四平八穩、滴水不漏的說話風格。我不知道是該恭喜你將來前途無量,還是提前為我國的政治生態擔憂。」
男生:「……」
場內觀眾發出一陣笑聲。
宋知南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位學弟,你還年輕,多失望幾次就習慣了。我們女人對你們男人都很失望,也沒見你們怎樣,你們還罵我們不知足,你說是不是?」
現場再次爆發出一陣大笑聲,男生在笑聲中神態窘迫地坐下了。
有些男生還想接著提問,後面的女生急得站到凳子上舉手。
宋知南特意點了那個女生,「該輪到這位女同學了。」
女生激動得語帶顫音:「南姐,不好意思,我聽有的同學這麼稱呼您,我也這麼叫您可以嗎?」
宋知南點頭微笑:「當然可以,我喜歡這個稱呼。你繼續。」
「南姐是這樣的,我從小到大,我無論做什麼,我身邊的人,包括我的父母親戚都喜歡給我潑冷水,比如我說我要競選學生會主席,他們說我肯定不行;我想當律師,他們又說律師這行業不適合女生。我看了你的書聽了你的演講,你一直在鼓勵我們,告訴我們女生比不任何人差,請問你小時候也受到過這種打擊嗎?你當時又是怎麼克服的呢?」
宋知南用欣賞的目光看著這個女生,問道:「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啊?我叫談清梧。」
「談清梧同學,你的名字很獨特。我跟你一樣,在成長的過程中一直有人打壓我,一直說我不行。但我一個都沒聽,為什麼不聽?因為說這話的人都過得一塌糊塗,他們連自己的人生都過不好,憑什麼可以指導我的人生。
所以,你以後不要問別人自己行不行。因為這世界上很多人都很平庸,還缺乏想像力,他們想像不出你的一生會有多精彩,有時候連你自己也想像不到。一生其實很短,你一定要大膽,一直往前走,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走,穿過逆境和黑暗,最終抵達繁星。」
現場再次掌聲如雷,談清梧激動地說:「謝謝南姐,我會永遠記住你的鼓勵。」
同學們還沒提問夠,記者們便迫不及待地湧上來了。
「宋老師,您獲得茅盾文學獎後,有什麼感想?」
宋知南:「我覺得茅獎的評委們非常有眼光,這次獲獎的作品是實至名歸。」
眾記者:「……」
有個男記者接著問道:「宋老師,您對謙虛使人進步這句話怎麼看?」
宋知南:「對你們這種人來說確實如此,因為你們最缺的就是謙虛,畢竟你們尿得高都會被誇獎;但我們女人來說,驕傲使我們進步,因為我們缺的就是驕傲和自信。」
有人震撼,有人質疑,也有人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接著又有人問道:「咱們河西省的批評家葉致秋說您身為一個作家,從來聽不進去批評家的意見,您覺得是這樣嗎?」
宋知南微笑著反問道:「他們為什麼會成為批評家?還不是寫不出小說?他們都沒有寫過小說,又怎麼能提出中肯的意見?請問太監有資格指點皇帝的後宮生活嗎?」
喧鬧無比的現場安靜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喧鬧。
「宋老師,有人說您的文筆有點幼稚,不夠嚴肅深沉,做為通俗小說挺好,但做為嚴肅文學還不夠格,您怎麼看?」
宋知南:「我的文像一面鏡子,它會照出你是誰。幼稚的人看到了幼稚,深沉的人看到了深沉,壓迫者從中看到反抗,既得利益者會感到恐慌。我明白他們的恐慌、不適。但我不在乎,我就是要寫,一直寫,寫到他們習慣為止。」
記者們的提問越來越尖銳,「宋老師,還有個讀者說他看到你的小說會憤怒生氣,他老婆看了你的小說要跟他離婚,他女兒看了天天跟他犟嘴,他質問,你寫這種文章的意義何在?」
宋知南不惱不怒:「他老婆和女兒看到了壓迫,從而奮起反抗,這就是我寫作最大的意義。
他問我寫這種文章的意義何在?我問過他這種人活著的意義何在了嗎?他這種暴力無能、乏味無聊的人都能活著,為什麼我這麼好的小說不能發表?」
宋知南的回答再次引起一片譁然。
記者們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拋過來。
「可是反抗就一定是好的嗎?它會破壞家庭和諧社會穩定。」
宋知南反問道:「請問,奴隸反抗奴隸主是好的嗎?農民反抗地主階級是好的嗎?」
「這、這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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