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捉摸。」唐瓔替他補充道。
「對!」
章同朽:「自我與他共事起,似乎從未見過他同誰特別親近過。為官的這些年,有人諂過他,也有人辱過他,但他似乎都不大在意。我還聽說他是因為在老家那邊立了大功才被調過來的,似乎同建安那邊還有點聯繫…哎,你去哪兒?」
章同朽的話還未說完,唐瓔轉身就走,「去見你說的那位寵辱不驚的知府大人。」
姚半雪讓她半個時辰後過去,如今時辰已到,她不好讓上級久等。章同朽方才說了那許多,都是些廢話,實則她對姚大人的私事並不感興趣。從他冗長的敘述中,唐瓔提取到的有效信息只有兩個:其人高深莫測,且不大管事。
如此甚好,正巧她想替師父查清真相,若頂頭上司是個不管事的,倒也方便她行動。
冬日裡的天格外清澈,碧空如洗,祥雲萬里,這樣的天色在晨曦的包裹下,常給人以純淨寬闊之感。
江臨的屍體被停在府衙的殮屍房內,僵硬而冰冷,與外間和煦的氣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唐瓔來時,姚半雪已經先一步到了,他一身緋色的官袍,未戴烏紗,長睫下垂,靜靜地觀察著面前的屍體。
聽見外間的動靜,他轉身看向她,「開始吧。」
與那雙寒涼幽深的眸子對上視線時,唐瓔忍不住心裡一緊。她從未見過江臨,看見他的遺體自然也不若看見師父的遺體那般傷感,而姚半雪似乎又恢復了往常那般冰冷疏離的態度,甚至連屍體上的白布都未替她掀開,仿佛昨日的體貼都是一場幻覺。
唐瓔稍稍定了定神,拿起仵作房的工具工作起來。半晌,她淨了手,肯定道:「與師父的死因一致,江臨亦是死於箭美人之毒。」
過了三個月,死者口中的香味早已散盡,粉黑色的銀針卻作不了假。
姚半雪點了點頭,似乎並不意外。
唐瓔問:「可是鹿鳴宴上的吃食被人動了手腳?」
今早勘驗的時候,她在師父禪房內的杯壁上也驗出了箭美人的毒。昨日,師父應當是夜裡忽覺口渴,起夜時隨手用蘸了毒物的杯盞喝水後才瞬間斃命的。而此前姚半雪曾說過,江臨是死在鹿鳴宴上的,那毒物就很有可能下在了吃食或酒水裡。
姚半雪沉默半晌,道:「鹿鳴宴由林巡撫舉辦,與會者僅有各考官、學監,以及新科舉人們,我並未參與,是以對當日的情形並不清楚。」
唐瓔聽得出,這話不過是搪塞之言,就算案發時的情形他不清楚,可這案子是他主導審理的,事後豈有不知之理?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一小吏突然闖了進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大人,新科的幾位舉子都在正堂內候著了。」
姚半雪聽
言看了她一眼,未再多說,逕自離開了。
第6章 第五章「既然此事牽連甚廣,大人就不……
「姚大人。」
姚半雪方準備離去,唐瓔出聲叫住了他。
大雪初霽,丹曦漸盛,她未領冬襖,一身單薄的布衫立於將化未化的雪水中,只覺冰寒刺骨。
望著她凍得泛白的嘴唇,姚半雪的神色間有些不耐,「你還有何事?」
唐瓔作揖:「大人審問舉人時,可否也讓下官旁聽一二?」
她的眸光晶瑩,毫不遜於地上的積雪,即使此刻已經被寒風凍得瑟瑟發抖,瞳孔中的清亮之色卻絲毫未減。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般純粹清炯的目光了,一時間竟失了神。若是姚光還在…或許…
他閉上眼,不敢深想…
半晌後,姚半雪還是拒絕了她的請求:「不可。」說罷,他吩咐身旁的小吏去取件棉襖過來。
聽到如此乾脆的拒絕,唐瓔有些生氣了。方才她給江臨驗屍時,一旦問及鹿鳴宴上的細節時,他便有意開始迴避,這回竟連她旁聽的懇求都給拒了,分明是鐵了心不想讓她參與進來。
唐瓔直視著他,語氣不忿:「按照我們的約定,下官入職的初衷便是為了查清師父被害的真相,而您恰恰也需要個驗屍幫手。可下官幫過大人後,大人卻不肯依言透露案件的細節,難道是怕下官查出些什麼不成?」
她這話說的十分不敬,只差沒說他徇私枉法了。
旁邊的劉推官一聽,急斥道:「大膽!區區賤役也敢…」
唐瓔絲毫不懼,「入靈桑寺後,我就成了師父唯一的弟子,也算是他半個家人了。大人若真的心中無愧,又何懼讓我這個家人知道實情呢?」
劉推官只覺得他在詭辯,一下子氣的滿面通紅,剛想反駁,姚半雪吩咐道:「劉推官,你先去正堂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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