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辭裝作看不懂她的牽強笑意,說:「我的高興,還是希望兩個弟弟和妹妹可以回來,像從前那樣熱鬧些。可是,這樣的時日大概再也不會有了是嗎?」
易桂華到死還把母家拖下水,穆晏清搞不懂這是什麼戰術,心裡空落落的時候想過,也許這樣連根拔起,四殿下真的再無半點依靠,才是真的安全。無論如何,事情至少是往著她想要的方向去發展。但是李璟辭這邊的劇情線就完全沒在她的預料之內,而且穆晏清心裡清楚,這與她大有關係。
她忽略了宮裡的孩子尤其是李璟辭這樣的複雜背景,總是早熟很多。
「也許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尚且要想方設法爭取父母的一點寵愛,更何況殿下們都是皇家血脈,生來就帶著權爭,殿下問心無愧就好。」
李璟辭原還以為穆晏清會安慰他,笑了笑說:「穆娘娘難得與我說幾句真心實意的,沒將我看成一個孩子。」
「那殿下既然一直敬重我將我當長輩,可否與我說幾句實話?」
李璟辭心裡其實咯噔一下,料到穆晏清想問什麼,臉上卻已練到一點雲淡風輕的本事,滿臉真誠地問:「璟辭一直知無不言。」
穆晏清話到嘴邊,反覆吞了又上來好幾回,艱澀地問道:「殿下,四殿下的事情……你知道實情嗎?」
同樣的話,別人問過,李煜玄也問過,李璟辭都能一臉無辜地應付過去,可話從穆晏清這裡問出來,李璟辭禁不住胸口震了一下,眼神依舊沒有閃躲,先退一步,說:「您問的是四弟中毒一事嗎?」
穆晏清看得分明,他真的藏了些什麼,乾脆一股腦問道:「全部。殿下親眼見證四殿下的僭越,也一起去求了太子殿下的口諭,坐在四殿下那些毒飯菜面前。殿下可曾知道什麼實情?」
「穆娘娘是懷疑我?」李璟辭神色漠然,雙眼空空地盯著穆晏清。
被猝不及防地揭開心思,穆晏清愣了一瞬,突然下意識躲開李璟辭的目光,「怎會。只是回回殿下都被卷進去,我心中擔憂。」
「全都與我無關。」李璟辭淡淡道:「事情重大,我若還知道什麼,早就說與父皇和你聽了。」
穆晏清已經調整好表情,終於放心下來似的笑了笑,說:「那就好。宮中人心叵測,前朝近來動盪很多,殿下如今風頭正盛,事事小心。」
李璟辭拿出往日的穩重面孔,真誠地「嗯」了一聲,周圍看了一眼,面帶憂色地說:「最近幾次過來都沒見到甯川哥哥,聽說前朝的事情與顧家有關,不知道他會如何。」
被說李璟辭,就連穆晏清自從易桂華這一死牽扯許多事情出來,這兩個月來都沒見幾次顧甯川,回回見到他都是腳步匆匆,神色沉重。人一旦抽不開身,那就證明前朝對於顧家的冤案正是箭在弦上的時候——顧甯川被盯著了。
「穆娘娘放心,我若不來,皇兄若和我說起什麼,我一定會過來告訴你。皇兄正直純良,也看重甯川哥哥,會出力幫一把的。」李璟辭看天色漸晚便要告退。
穆晏清突然喊住他,猶豫再三,說:「殿下若有什麼事……也可以差個人過來說一聲,省得一直走動奔波。」
李璟辭一愣,眼裡壓好了的心虛突然捲土重來。
穆晏清說:「前朝風波不斷,重臣先後倒台,驍嬪娘娘家世代驍勇,手握軍權,以殿下如今風姿,稍作避嫌才是好事。」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語重心長的神情,李璟辭知道,穆晏清就算疑慮未消,到底還是真心想他好的,他便略失落地應了聲。
只轉身離開這個剎那,李璟辭方才那點真誠、為難、擔憂……一掃而光,轉而浮上臉龐的是從不為人知的陰鬱和失意。步步為營地接近永壽宮,原來早就被心思更重一層的人留意到,所以易桂華看似很突然地提出調走顧甯川,父皇會順當地答應了下來——也許他早就想解決這個事情。
連靠近熟絡一下都要被嚴防死守。李璟辭一步步踩在薄雪上,不禁為這點寒意而自嘲冷笑。使手段加深了那兩兄弟的矛盾、平日裡忍著各種欺負去換取同情和信任、攛掇得李璟檀目中無人引他僭越太子……想了這麼多,忍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為什麼如今眼看是得勢而上,卻好像什麼都沒真正把握住?
李璟辭被凍得雙手通紅,披了一身薄薄的雪,才來到了景仁宮。他看著巍峨富麗的宮門在想,連李璟恆這個只知下毒不想後路,還拖了兩個哥哥下水,自以為聰明的蠢貨,都能被人同情和心疼。
憑什麼這個蠢貨一無是處,毒害手足,卻還能這樣被保護得好好的?
魏姑姑遠遠一看,才短短距離過來,已經吩咐宮人去拿手爐和傘,心疼地說:「伺候的人也真是,這麼冷的天都不當心,二殿下若冷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李璟辭欠身說:「魏姑姑有心了。是璟辭冒昧來訪,因近日來未曾見過三弟,想過來探望,不怪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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