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之後脫力了吧。
把他的手相繼解開,撐住他傾倒的身體,呂鶴遲慢慢坐在地上長舒一口氣。
沈鯉追枕著她的肩膀,疲憊地喘息。
他的狂症跟母親當年何其相似。
「你的名字……為什麼叫鶴遲……?」
她聽見沈鯉追嘶啞的聲音問道。
「亡鴉早落,仙鶴遲來。阿娘說,我是她盼了很久才姍姍來遲的孩子,但是好事啊,就是經常會晚一點才來。」
肩膀上傳來笑聲的顫動,「原來如此……你——」後半句實在太輕了,她沒能聽到。
「那小郎君的鯉追又是何意?」
呂鶴遲等了很久,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才說:「金鯉逆流上,追日逐九霄。」
「是個一展宏圖的好名字啊。」
他又無聲地笑了。這次她聽清了:「可惜啊……」呂鶴遲摸他的手腕想搭脈,觸到些微斑駁的皮膚。
掌燈細看,兩條手腕被繩子磨爛,滲出一片血跡。
「可惜死不了……還要受此苦……」
呂鶴遲心裡驀然一緊。
他曾說過他很耐痛。瀕死而未死的情形,他是不是有過不止一次?
「小郎君?」許久未有回應。他呼吸綿長,沉沉地睡去了。
望陽關今日陰雨。
左符帶來的字牌和密信,依然放在穆成禮案上。那半封密信上清楚寫著買兇者姓名,是他麾下一名副將,行兇者是他軍中一名蕃兵。
刺殺直衛司總司使崔玉節。
「這就是栽贓!那些個褲襠里沒根、不男不女的鳥玩意兒,想用這套拿捏咱們!總統領,不能上了這個當!」副統領匡瑞在營帳里踱來踱去,氣得七竅生煙。
「是不是栽贓已經不重要了,」軍師韋昭寧悠悠然說道,「崔玉節領天子密旨追查謀逆流言,前腳剛走,後腳就被人賣了行蹤,僥倖未死手裡捏著罪證,於是繩子這邊綁上總統領,另一邊瞄著朝堂上與他不合之人的脖子,想套誰套誰。」
「這還叫不重要?!」
韋昭寧白了他一眼,「天子信不信,才重要。」
「咱們總統領與天子一起平定西南、為天子出生入死!還能有誰比他更忠心?!天子懷疑誰都不可能懷疑總統領啊!」
「那崔玉節也為天子出生入死過。」
「他跟咱們能一樣嗎?!我們可是守著整個大應國土!」
韋昭寧壓低了聲音:「誰的大應?」
匡瑞眼睛瞪得如銅鈴:「那當然是陛下、是當今天子的大應!還能是——」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明白了,為何會有「兄終弟及」的流言,為何會有密旨,為何會有漏洞百出的刺殺,「怎能如此?天子怎能……?!」
「夠了。」始終沒有說話的穆成禮把那封信折起來,「傳我的話回左司使,穆成禮為陛下披肝瀝膽,忠貞不二,願與崔總司使一同進京面聖,天子慧眼明鑑,定我生死黑白,穆成禮絕無怨言。」
「總統領……!」
「不能回,進京就是個死啊!」
穆成禮緩緩搖頭。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宮變之後,這一刀遲早要砍在他的脖子上。他避不過。
沈鯉追又聞到花草香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