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中無人。

林述年漫不經心點點頭，目光已經落在身後那抹淺黃色身影上。

「還磨蹭什麼，去晚了食堂沒好菜了。」

吳觀霜以為他是跟她說話，便展開笑顏，剛想應著邀請他一起去食堂吃飯。

他忽然開口。

「聽見沒，尤青。」

面前的吳觀霜臉色一凝，笑意還未來得及從嘴角散去，猛地將頭轉回看後面的尤青。

其他幾個女生也帶著有些詫異的目光看向尤青。

尤青恨透了這個沒有手機的年代，這要是能提前發個信息通知，不就沒有這尷尬場面了嗎？

她樂呵呵地捧著學校剛發的搪瓷飯缸從人群中繞出來，腳步輕盈走到林述年面前，衝著晁星不好意思一笑。

晁星看得雲裡霧裡，忙臉上掛著笑點點頭，心裡卻在嘀咕這林述年怎麼會和尤青認識。

突然想起他們都是碧城人。

「不好意思啊晁星，我忘記和朋友約好吃午飯了，下次我請你們吃。」

尤青又沖後面一臉吃瓜相的林果和穆湛英揮揮手，便緊隨著林述年的腳步就要離開。

「林述年，你這個大傻瓜！你知道尤青她和段措——」

吳觀霜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想起那天段措和尤青在火車站那有傷風化的親密畫面，便一股怒氣直衝腦門。

她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一個兩個原本和她玩得好的男生都倒戈向她！

可話說一半，出於自己的高傲，她又不想在林述年面前承認段措傾心於尤青！

林述年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倒是尤青心中一晃，不知道她突然提起段措的動機是什麼。

剛想回頭掃一眼吳觀霜，卻被林述年一擰脖頸，繼續向前順著校園小道走去。

晁星看著激動地滿臉漲紅的吳觀霜，輕輕推搡她一把，無聲示意她不要在外面丟了體面。

作罷便收回視線，笑著招呼身後的林果和穆湛英一起往食堂進發。

*

凜春的正午陽光灑落進食堂的地面，不時有腳步匆匆的學子走過，踩碎一地斑駁光影。

一條長長的隊伍正沿著打飯台徐徐向前蠕動。

尤青排在林述年前面，看著如一條長龍的各種飯菜冒著熱氣，飯香氣不斷往自己的鼻尖鑽去，忍不住循環往復吞著口水。

「你們法律系男生宿舍幾個人啊。」

尤青見離打飯台還有些距離，便側過臉同林述年閒聊。

林述年還在想著方才吳觀霜提到尤青與段措卻欲言又止的那段話。

他將目光落在眼前白皙明媚的臉蛋之上，心下有些酸澀。

她和段措，難道真有什麼瞞著自己。

他以前便知道尤青喜歡段措，可有時尤青給他的回應，又讓他莫名產生她喜歡自己的錯覺。

林述年不喜歡這種左右搖擺、自我懷疑的感覺。

心下一冷，面上更是寒氣逼人，沒有回應她。

尤青見他忽然冷漠，心下暗自猜想應該是方才吳觀霜的話讓他有所猜忌。

自己心裡也泛起嘀咕，難道是上次在火車站和段措分別的那一幕，被她給看到了？

「同學，打什麼菜？」

食堂大叔用袖口蹭了一把額前的明汗，熱情地問尤青。

尤青急忙從心緒中抽離出來，將搪瓷缸遞給他，笑著給他指菜。

*

長長的餐桌上，兩人面對面在最尾處坐著。

尤青小雞啄食似的心不在焉地夾著米飯往嘴裡送，眼神卻不時掃著對面林述年的臉色。

他倒是沉默不語，一直垂著眼睫，筷子上下起落，不疾不徐。

「我可以吃塊你的紅燒肉嗎？」

尤青剛才嫌紅燒肉太膩，怕自己吃了長肉，便沒有讓師傅給打。

眼下為了搭訕，掃了一眼自己和林述年的飯缸，只有他的紅燒肉是自己飯缸中沒有的葷菜。

林述年置若罔聞，連眼皮都不曾掀起一下。

這是真生氣了。

尤青抿抿嘴角，徑直將筷子探到林述年面前的搪瓷缸中。

說時遲那時快，一雙長筷迅速插在尤青欲夾走的那塊紅燒肉上，壓住了她的雙筷。

兩個人同時目光鎖定那塊金紅油光的紅燒肉。

登時四目對視，戰火味十足。

「喲，述年，吃飯吶。」

突然一個爽朗的男聲在頭頂響了起來。

尤青轉過頭，看見一個剃著寸頭的清爽男生正端著裝滿飯菜的搪瓷缸，身後還跟著一個胖乎乎帶黑框眼鏡的同齡男生。

說話的男生叫李牧，身後跟著的小胖叫任迪，都是林述年寢室的舍友。

此刻的李牧雖然說是在跟林述年打招呼，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坐在他對面的女生。

她坐在那兒，烏黑的長髮半挽半披髮，劉海斜挽到一邊耳後，上面還特意夾了兩個交叉別起的黃色細發卡，顯得十分俏皮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