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推開一旁將士伸來的手臂,阻止對方的攙扶,自個兒蹲地上緩了緩,揉了揉刺痛無比的腦袋,同時叫住林之凇,一張臉慘白。
「看過了,不會遇上危險,你放心大膽下去,就是可能會碰上點麻煩。哎別問我是什麼麻煩,我根本沒看見,只是預感......不說了我好想吐。」
林之凇嗯了一聲,下水。
持續半個多月的惡劣天氣引起滄州靈氣失序,修行者們境界不分高低,使用術法時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限制,嚴重時還會被逆亂的靈氣重傷。
水下暗流攪動頻繁,身法、體術與控靈處處受限帶來的危機感尤其明顯。
主動沉入水中危機的滋味並不好受,華盈卻心平氣和,坐在被水草沙礫與斷肢殘骸簇擁的礁石上,把等會要做的事,能說的話,都在腦海里再度斟酌了一遍,確定不浪費這個等待已久的機會。
林之凇足夠強大且聰明,只要有機會接近他,無意間稍微向他拋出一絲與自己身份有關的線索,他就能、就敢親自走一趟浮雪之巔。
像瘋狗一樣咬著江家不放,把她這個敢對他下殺手的人揪出來。
能離開北荒一趟並不容易,計劃不容有失,千挑萬選,她只要林之凇。
昏暗的河底突然被一縷縷綿白的瑩潤寶光點亮。
華盈放下隨意彎折在指間的水草,仰首,看見一枚滄海月珠從河面緩緩降下。
溫柔光芒中,出現了一個與「林之凇」這個名字極為相配的身影。
清絕孤高,枝上冰雪。
但她不會因此對他有任何好感。
世家的年輕人們為了爭奪資源,得家族器重,使出的骯髒手段數不勝數,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付出、犧牲、甚至親手了結什麼。
林之凇格外冷血心狠。
為了得到如今的青要山少主之位,手刃十個同胞手足,成為青要山唯一的選擇。
那道身影快速逼近,華盈彎彎唇。
她似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從礁石上起身要走,動作警惕又敏捷,連搖擺的水草也碰不到她。
林之凇剛下到水底,就見到礁石上的華盈。
藍白衣裙柔順地貼在她的身上,綴著藍寶石的銀色發鏈將她襯得溫婉靈秀,像一朵沾露的茉莉花。
而她簪在烏髮間的,竟然是靈力具象的一枝霧月曇。
保護她不被水底暗流撕碎的靈力,又或是來自滄海月珠的光亮,在她身上緩緩流動,閃爍,映出一片清凌凌的光澤,讓她像是夜裡突然翻出水面,被月光發現的魚。
林之凇牢記蒼家大長老的預占,在這片水域下,極有可能出現靈血的線索。
牢記剛才在河邊捕捉到的一縷力量。
他實在提不起說話的興致,徑直朝華盈動手。
管她的來歷與出現在此的目的是什麼,先帶回去。
是靈血的線索,還是趁亂來滄州渾水摸魚的人,他問得出來。
今日出現在這裡的所有可疑的人與物,他都沒打算放過。
華盈聽說過林之凇又瘋又狠,心中多少有點準備,卻沒想到瘋成這樣。
他不是要來找什麼東西嗎?見人就打是什麼壞毛病?
原本想著之後還得見幾次面,恰到好處的客套與神秘還是要有的,不至於一上來就劍拔弩張。
華盈話問得急,溫和的嗓音里衝出一絲困惑與薄怒:「林之凇?就算是青要山少主,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傷人吧?我可沒得罪過你。」
她靈巧翻身躲過炸響在耳畔的靈浪,與林之凇拉開一段距離,剛才那塊礁石被他的掌風劈中,一分為二,無數條細小裂紋快速生長,巨石碎散成粉末。
林之凇凜然不語,他身法極快,華盈話還沒說完就被他追上,靈力捲起分崩離析的石屑衝撞在她身上。
華盈牢記自己應該扮演如何無辜又無害的角色,順勢跪在濕軟的泥沙中,立刻被勻稱修長的五指鉗住脖子。
華盈垂眸,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看清林之凇青筋隱現的手腕,雲錦袖下定然還藏著線條流暢又充滿力量感的小臂。
再往上,是一張精緻好看的臉,卻壓著幾分燥意與疲倦。
她自然而然去猜,他的情況不太對,身上有傷。
林之凇蹲在她面前,濃密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層陰影,細細審視她的目光再度被那枝霧月曇吸引,嗓音低沉又冷淡:「修行者對滄州避之不及,你,竟敢下水?」
二人近在咫尺,影子也在河底泥沙上重疊。
側方看去,仿佛一對眷侶在滄海月珠的溫柔照耀下親密相依,實際上,華盈被林之凇手上的力量和他溫熱的氣息侵略,忍住狂傲叫囂著要把他一拳摜倒的戰意,忍得渾身僵硬。
華盈雙手撐在砂礫中,往後仰了仰,與他拉開一段距離,聲音不大,卻聽得出著急與不滿:「我來水下找東西,它掉水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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