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條通道只是用來傳音的,從來沒有人試過用它來傳送一個活物。
聲音沒有重量,物卻有。
誰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進入了一條只用來傳遞聲音的空間中,支撐此處空間的靈力會不會在瞬間潰散瓦解。
一旦遇上這種不幸,破碎的空間碎片將化作無形而鋒利的刃,將人粉碎於虛無之中。
除了臨死之前不願讓種種複雜晦澀的心意徹底失去見到天日的機會,遺憾或悔恨無法再被化解,沒有哪個陳家人會打碎自己的心鈴,忍受被它的反噬。
但陳鏡竹顧不了什麼反噬了。
他好不容易才搶在他們要毀了心鈴之前,用積攢了那麼多天的靈力,將它化進自己的身體,躲避了被搜走,今日又忍受著剜肉剔骨一般的劇痛把它生生剝離出來。
門外風雨如晦,不時有紫色的雷光從天劈斬而下,草木皆兵,心中的恐懼攀升至頂點。
陳鏡竹咬牙收拾好所有心情,專心感應枯音琴的存在,來自遙遠之地的琴弦撥動聲在腦海里激起了淺淺的音浪。
門外突然有一層澎湃的靈浪橫掃而至。
兇悍的靈力粉碎所到之處的山石勁草,無數堅硬的碎屑被卷至半空,朝著四面八方猛襲而出。
這股力量來得強勢,高傲,毫不遮掩,要讓躲藏在眼皮子底下的獵物知道自己已經死路一條,乖乖將喉管送到獵人的刀刃上。
他們追來了!
陳鏡竹身子僵得像是被拉入了寒潭之中,他與枯音琴的感應被打斷,弓著身撲倒在地,哇的一聲吐出血來。
廟裡有數條漆黑無光的甬道連接地下,不知通往何處,他扶著石壁掙紮起身,慌不擇路地往其中一條跑去。
一隻龐然大物朝著寺廟奔襲擊而上,發出的尖銳鳴叫聲令大地都在顫抖,讓他還沒來得及鑽進甬道,就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轟隆!
撞擊產生的爆炸驚天動地,就發生在眼前,墜落的一簇簇星火不斷爆燃炸開,陳鏡竹腦海里嗡嗡作響,心裡只有無法言說的後怕,方才若是再往前走快一步,此刻定然被炸得血肉橫飛。
整座寺廟都被方才的爆炸徹底損毀,他徹底暴露在斷壁殘垣之中,只看到一隻九尾狐狸的巨大虛影盤旋在半空之中,橙白二色交織的皮毛上有絲綢般華美的光澤流動。
九尾尖端綻放出熾熱的火苗,眨眼間就能點燃大片區域,焚燒一切阻礙。
下方站著兩個神色冷漠的人。
他恰好認得。
那日入星羅宮抓走他們的人之二。
燁都的長老,逍遙境。
陳鏡竹原本還想在殘磚斷瓦中費力爬起身來,仰頭對上燁都長老高高在上的漠然神色,突然大笑起來,滿臉是淚。
「為什麼?!星羅宮與你們燁都無冤無仇,你們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陳鏡竹跪在大雨中怒吼,質問,身體止不住地痙攣,呼吸越發急促,泛紅的眼睛裡血絲交錯。
「先是殺了我父親,又用我星羅宮所有長老的性命來威脅我,真是可笑,枯音琴與我陳家有血脈力量的聯繫,你們即便拿去也毫無用處,你們明明就知道!卻偏要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們燁都難道已經當自己是主宰一切的天地之主了嗎?!」
積水的窪地中倒映出青年此刻脆弱的表情,布滿雙眼的血絲如同怨毒的咒紋。
那兩名長老的神情毫無變化,在黑沉沉的雨幕中顯得尤為陰冷,橙白狐狸在空中躁動又興奮地踱步,只等主人一聲令下,就衝上前去將他的筋骨咬斷。
四長老聽到枯音琴三個字就有些不悅,想起自家公子之前為了奪取枯音琴送給天武那女子,而在陳鏡竹身上浪費的那些時間,心裡嘆了聲不爭氣。
他開口:「枯音琴?哼,你們星羅宮長老的用處可比枯音琴大得多,可是最好的容器……」
六長老皺眉搖頭,無聲打斷他,橙白狐狸隨著他招手示意的動作沖向陳鏡竹,鋒利的爪牙折射出刀劍光寒。
陳鏡竹猛然想明白了什麼,瞳孔一顫。
他來不及再仔細捋清其中邏輯,橙白狐狸如一縷青煙挪行而至面前,狂暴的氣息好似一根根鎖鏈拖拽著他往地獄裡去,伸出的前爪拍向了他的胸口。
陳鏡竹自認有骨氣,不怕死,被陸逸君折磨那麼久也沒做出任何有損星羅宮顏面的事情。
卻在瀕死的一瞬間,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了恐慌。
讓他瞳孔睜大。
耳畔卻響起狐狸的慘叫。
一支金褐色的長箭穿過重重雨幕,在三人意外的目光中,擊碎狐狸身上纏繞著的令人心神俱駭的暴虐氣息,精準貫穿它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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