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眼中剛出現這十八條水鏈,踏風浮空往後撤身時,整個人已經被它們包圍了起來,仿佛置身於一個透明的囚籠,寒氣直逼心頭,如附骨之蛆無法擺脫,低境界者無法保住靈脈不被冰封粉碎。
水鏈為困,寒氣為殺。
奇怪的是,這股凍結經脈臟腑、抽取生機的寒氣來自於一道刀意。
被水花濺濕的泥土上暈染開大片的深色,沈洄從這片陰影中站起身來,手中放出一隻信煙。
他歪頭朝她笑笑:「華盈,認識這裡面的刀意嗎?」
華盈當然認得。
百花殺。
江璧月用刀,兩寸長的薄短刀刃,似玉非玉,形如彎月,枯葉色,名為百花殺。
十歲初回北荒時,身上反覆結痂又被反覆撕裂的傷口,除了被蛇窟里無毒卻兇殘的蛇類撕咬所致,就是來自於那把刀。
江璧月是外界仰慕的聖潔仙子,不會做殘忍陰毒的事情,所以,那些刀傷都在被衣服擋住的胸口,手臂,腰腹,一切看不見的地方。
華盈臉色變冷,但她被水鏈鎖在空中,隔得遠,沈洄看不太清楚,唯一清晰看見的是她眼底浮動起的瑰麗光芒,卻不認識。
他扯扯唇。
臨死前無用的反撲罷了。
誰一旦被困在他當年破具意境時無上者贈他的水鏈里,破不開也逃不了,被寒氣冰封靈脈反而是最痛快的死法,否則就得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生機,變成一具乾癟捲曲的骷髏。
一想到華盈死前會被恨意糾纏,沈洄得意極了,繼續說:「你剛回北荒才幾天啊,就敢目中無人橫行霸道,你的雙生姐姐江璧月猜到我要殺你,竟然主動找上門,什麼也沒說,就留下了這道刀意給我,你說說,她這是什麼意思啊?」
華盈怒道:「你就是沈洄?要報仇就坦蕩些,別挑撥離間拉我姐姐下水,什麼百花殺,就這種不入流的術法也敢冒充她的刀意?」
沈洄咬牙擠出冷笑:「你別急啊,想殺你的人多了,你得等等讓別人看清楚你是怎麼死的。」
遠處的別院裡走出了幾個人。
身著素淨衣衫的季瑛在侍女的簇擁下而來,往昔滿身華貴的氣質在喪子的悲痛與憤怒中敗下陣來,顯得有些憔悴。
華盈掃了掃對面的女人就挪開目光,垂眸注視沈洄,靈力光芒流動的一雙眼裡不知從那一刻起,血水與淚水混雜,顯得詭異恐怖。
她輕笑:「長得和江雪野真像,是他的母親季瑛?為了讓我死,不惜毀了萬衍塔,還在這水塘里布下陷阱,這些都是她想出來的招吧?你看起來浮躁又不聰明,腦瓜子應該想不到這些。」
沈洄心底驀然燒起一把怒火,赤羽長弓出現在手中,拉弦上箭。
「是我。」季瑛走到了水塘邊,抬手制止了他的動作,被恨意占據的眼神恨不得當場就將
華盈千刀萬剮,卻還要假惺惺地擺出上位者的端莊持重,「有什麼遺願嗎?」
華盈想了想,天目的力量這才剛開啟了一會兒,反噬就強烈得出乎她的意料,眼眶裡蓄滿的血淚流了出來,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遺願倒是沒有,但我很好奇,你們在第二十七層里究竟用了什麼辦法,那麼篤定我只要一旦出手,就能毀了它。」
季瑛從沈洄手裡拿過赤羽長弓,親手引弓拉弦,瞄準華盈,一字一句:「讓你知道也無妨,季家耗費幾十年研究出的熔兵卸甲之力,本該交給雪野的。」
華盈闔目,眼中的光芒消失不見,孩子般不服氣地開口:「我盡力了,只能調查出這些。」
季瑛神色有一瞬的疑惑,隨即就把她的自言自語當成了裝神弄鬼,冷笑了聲,鬆手,放箭。
那支火紅的長箭朝著牢籠里的華盈殺去,毫無疑問能洞穿她的心臟。
卻突然在空中粉碎。
一陣從天而來的勁風帶起漫天血霧灑在沈洄的臉上,身旁的慘叫聲剛剛發出了一個音調就戛然而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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