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冬日的盡頭,莊滿帶著那位奄奄一息的姑娘下跪求她。
沈春雪救了她,自身靈脈被耗損破壞,從此無法再動用靈力,再也不是令普通人又羨又敬的修行者。
「我救她是因為我沈家雖少有涉及世間事,但從不漠視世間人,而不是因為看在你的面子上。」沈春雪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轉頭就走,「我不怪你心猿意馬,但你我今日一刀兩斷。」
莊滿望著那道毅然決然離開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當年被沈春雪吸引的第一眼。
那時他無比仰慕她的颯爽果決,此時此刻卻在心裡湧上一陣恐懼。
於是他做出了平生最大膽的舉動,將沈春雪關了起來。
他怕她回飲焰山,之後帶著那些動動手指就能讓他們死無全屍的修行者們來報復,於是將她用繩索綁了起來。
沈春雪逃過幾次,沒有一次能走出這個村子,村裡的男女老少一旦發現了她,定然會拳腳相加把她扭送回去。
「要打一頓才會老老實實不敢跑了。」
村里人都這樣勸告莊滿。
沈春雪從怨恨莊滿,變成了憎惡這裡的所有人。
她越想逃,他們越害怕,困住她的繩索變得越來越牢固、沉重,到最後,莊滿特意進城買了專門對付修行者的天羅鎖,拴住她的手腳,把她關進了山神廟下的地洞裡。
沈春雪死在暗無天日之地的當天,楚天風發現自己與她的契印消失了。
他質疑道侶之間的契印怎麼可能被一方單方面解除,驚恐地想到她難道遭遇了不測,隻身找來這個村子,怒火滔天,一劍可將村子夷為平地。
然而他最終撤了劍招,對全村的人都下了毒咒。
他不要這些人去陪葬,太便宜他們了。
要讓整個村子的人乃至他們的子孫後代每晚都被自己的影子啃咬撕扯,唯有日復一日向沈春雪懺悔流淚,祈禱她來世幸福平安才能緩解一二。
但一個人死了就是死了,哪裡還有來世。
華盈看著楚天風把同心鎖放進親手雕琢的神女像中,若有所思:「沈春雪……你認識嗎?」
林之凇說:「不認識,但聽說過。她擅長幻術。」
華盈便明白了。
以沈春雪飼養出來的招將繼承了她的一部分能力,比如幻術。
蒼雲息看見的那個新娘就是吃人的招將,它試圖以噩影術摧垮過路人的神智,讓他們被扔進地宮,毫無還手之力。
而棺材裡的人和她在路邊救下的女子其實都是沈春雪最後一縷意識逃出去之後製造出的幻象。
她在向來到這個村子的人述說不甘,在求救。
華盈說道:「想必是村里人為了解除咒術,請來了修行者幫忙,卻沒想到對方是血雲的人。哪怕後來知道自己被騙了,也沒辦法違背對方的命令了。」
她又看了眼楚天風離開時失魂落魄的背影,疑惑:「原來他真的喜歡沈春雪,為什麼不說?」
「說了她也不會留下。」林之凇語氣里泄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被情愛支配情緒本就可笑,到底有多麼愚蠢,才會對一個大婚當日拋棄了自己的女人念念不忘。
他淡淡道,「不必關心這個,我們該出去了。」
華盈笑了笑,左手並指豎在身前,大方道:「你不是一直好奇懲天之體能具象出什麼樣的武器嗎?給你瞧瞧。」
從她指尖傾瀉而下的靈力掀起大風,風中有劍嘯聲嗡鳴共振,十四道劍影赫然呈現在眼前,寒光肅肅,碎虛裂空。
每道劍影轉瞬凝實,劍身或如白玉通透,七彩流光,清正之氣浩蕩奔涌。或烏黑如墨,雙刃震顫間,滿地落葉紛崩,古樸而厚重的氣息席捲天地,或柔軟似鞭,銀輝遍布,千絲萬縷不詳的氣息纏繞在劍刃上,令人心生懼意。
十四把長劍各不相同,劍刃鋒芒銳利,在日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冰冷的寒芒。
林之凇一眼認出了它們。
是十四名劍錄中的劍,各個大有來頭,開山斷海無往不利,任何一把的再度現世都能招來仰慕追捧者無數。
她倒大方,一次具象了十四把給他看個夠。
林之凇提醒說:「想要離開浮生一夢,必須留下楚天風要的東西,這是規矩。我猜是
要抽取闖入者的力量,用於修復不管被什麼原因打碎的神女像。」
「浮生一夢又不是我自願進的,怎麼還要我拿東西出來?哪有這種強買強賣的道理。神女像也已淪為害人的工具,不可留。」華盈抬手作劍指,清晰吐字,「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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