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腦海里同時生出一個詭異的猜測。
她看向林之凇,因為自己也覺得不太可信,語速很慢:「蜃樓......是活的?」
。
鹹濕的水汽籠罩在真妄海一帶的上空,遮罩了視線,讓這片區域成為了整個夢市中唯一一個看不清前程與去路的地方。
海霧茫茫,千變萬化,如迷障一般讓人極易失去方向,好在它無毒,水霧中蘊含的消融之力也不對這裡的生靈植物起作用。
華盈沒在這附近捕捉到任何危險的氣息,視野開闊,她的目光能無遮無礙地望向四周任何一個方位。
陸地與不遠處的海面上都沒有那座高樓。
「奇怪,林之凇,你說有沒有可能蜃樓真的是活的,我用知微術看見它時,它恰好移動到了這裡,現在又去了別處?」華盈站在霧中,在原地緩緩轉了一圈,徐徐說著猜測,背後突然掠過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什麼東西飛速穿行在土層之下。
華盈面色一沉,飛快地拔出匕首,彎腰將其狠插入地中,纏繞在林之凇手臂上的一道雷光同時轟然砸落在同一個位置。
濃郁的海霧如裂帛,視線暫得一瞬清明,然而腳下同時被刀氣與雷霆之力擊中的地方除了泥土,什麼也沒有。
華盈與他對視一眼。
他們兩個同時聽錯動靜機率,為零。
林之凇低頭盯著腳下,影子裡突然流動出一股股泥漿,它們在腳下一晃而過,扎入地下消失不見,強勢兇狠的靈力在土層之下橫衝直撞,漫天飛沙走石之中,一股涌動的泥漿將一條烏黑的東西帶回了林之凇腳下。
是一截腕足,凹凸不平的紋路上附著了灰白的光輝,擁有一種詭異的精緻感。
它被泥漿生生扯斷了,還滴著鮮紅的血液。
這片大陸上存在著許多外形奇怪的異獸,大多心智未開,純善如稚子,也有少部分機靈狡猾,擅模仿人類習性,但從沒聽說過它們主動攻擊人的傳說。
因此大陸上的人對這些極其罕見的異獸們保持著友好又好奇的態度。
林之凇從小對這些東西見得多,辨認了一下,說:「靈蛸,不吃人,身形通常能長到三丈左右,它這一截斷了的腕足還能再長回來,不必擔心,走,我們去海上看看。」
他話說了一長串,實屬難得,然而華盈這次半晌都沒回應他,突然的安靜讓林之凇立刻順著她陷入凝思的視線看了過去,眼皮一跳。
海上出現了一座灰黑色的五層高樓。
房檐上的灰瓦早已破損不堪,被海風吹得掉落下幾塊,在水面砸出浪花。
八角青燈懸掛在每一層的檐下,曾經複雜華美的花紋鏽蝕不清。
外牆的壁畫早已斑駁,鬆動的門窗似乎再也承受不起一次風吹雨打,隨時可能掉下來,落入海底。
它好像一直就屹立於海上,以旁觀者孤寂戲謔的姿態注視著他們對它的尋覓。又好像為了好心滿足他們的期盼,特意現身一見。
海風經過蜃樓,迎面而來,吹來一股枯朽沉重的氣息。
華盈收起嚴肅的神色,雙手掐訣。
懲天之體的力量釋放出微弱的一縷,一條手腕粗的鐵鎖鏈呼嘯而出,一端牢牢纏繞在岸上的一棵樹上,另一端纏住蜃樓門前的一根檐柱,如一條玄黑髮亮的長龍橫亘江海之上。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它到底有什麼玄機。」華盈縱身一躍,腳踩在鐵索之上,平穩而快速地朝著真妄海上的蜃樓而去。
海浪拍打在斑駁的外壁上,華盈雙腳落地的那一刻,感覺到一種搖搖欲墜的危險。
她推開積滿灰塵與蛛網的大門,潮濕腐朽的氣味撲面而來,一道道飛舞著塵埃的光束照亮樓中破敗的桌椅台階,看不出任何特殊之處。
然而一踏進屋子裡就覺得不對,那種踩在略帶跳動的、有彈性之物上的觸感讓她訝然,似乎每一步一旦踩得用力一點,都能碾出血印。
再走遠幾步,腳下卻又變得堅硬,剛才的怪異仿若錯覺。
她摸了摸屋子裡一根破舊的柱子,它沒有溫度,也沒有硬度,明明能看到與感覺到它的存在,可雙手卻像是摸在空氣中。
「太奇怪了,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華盈一邊說著,低頭看向俯身去觸碰地面的林之凇,他掌心離開地面,併攏的兩指閃出一道靈力,猛然劃割在地上。
石屑與塵土飛揚,堅硬的石板頃刻間迸裂出一道道口子,林之凇手指伸入那道裂縫中,摸到了堅硬與柔軟交替的部分,像是——
「肋骨?」他語氣沉緩,斟酌著這個形容是否準確。
話音剛落,一股陰風從外面吹了進來,將那扇門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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