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撩起衣袖,輕輕牽起他冰冷的手指,摸了摸自己手臂內側被幻心粉覆蓋的傷疤:「在這裡。」
那些不堪與艱辛的歲月,在他一次次對她妥協讓步時,全都一去不復返。
只要他在身邊,就有依靠和後路。
然而林之凇的手指沒有因為火玉而留下一絲溫度,寒氣穿過他像紙一樣白的皮膚散發出來,凍得她發抖,讓她的心跳也快要死掉了。
「這兩日想通這些,我才知道一直以來不是你忽遠忽近,脾氣古怪莫測,是我搖擺不定。」
華盈吸了吸鼻子。
「但我的路既然早已選好,就不該再被猶豫耽誤,等我解除奪心蠱,下一步就是北荒,是天下,這一次是我找到的最接近成功的路了。我可以給出最大方的回報,但不能給你有關未來的期許,因為你我之間不會有未來。」
她對他露出抱歉的目光。
「林之凇,你醒過來吧。」
「你若不醒,我陪你死,這一次我已得到的所有東西,我都不要了。下一次……如果我還有下一次,不會再選你。」
長久的死寂讓人難受。
武栩推開門,在屏風後輕聲說道:二小姐,我來給少主施針。」
華盈起身讓開,扭頭看了看窗外,濃重夜色下,無聲立於檐下長望星夜的兩位長老背影不動如山,滄桑寂寥,斑斑白髮霜雪深。
她輕聲問:「只剩今晚了?」
武栩鼻子一酸,強忍淚意,取針:「是,少主若是明早還未醒來,就沒有機會了。」
華盈垂眸盯著指間的那簇茉莉花,突然有一種無能為力之感:「外界傳言,碧璇殿中上古諸神的遺留之物具有非凡的能力,它們可以幫幫他嗎?」
大長老的聲音從窗外傳來:「人為肉體凡胎,豈能輕易承受得了神力,若要使用神力,需要介質將其轉換為溫和之物。少主得天冊台認可,與其可通心念,原本他自己就是神力與人之間的橋樑,可惜,他現在生死不明,天冊台也無法與他聆聽到彼此的聲音」
華盈思索道:「天武少主也不算嗎?」
「不算。」大長老說,「師少主只是神力封印的承載者,那種足以改天換地的力量,只能暫時被她調動挪移,不歸她所有。」
「我也許有資格。」華盈眼前一亮,「大長老,千歲古杏一定會認可我的。」
「怎會?!」檐下的兩位長老互相對視一眼,不可置信之餘,長須微顫,「快,現在就去見千歲古杏!」
流螢萬千,金芒飛墜。
兩位長老原本將信將疑,卻親眼見到白頭鷹一如既往將他們攔下,唯獨放華盈進了千歲古杏繁密樹冠的覆蓋範圍之下,終於長舒一口氣。
一切瞭然,無比慶幸他們的少主對一個北荒女子給出了堅定而大方的偏愛。
華盈也是現在才知什麼是千歲古杏的喜歡。
原來它根本不允許外人靠近,終年讓生機勃勃的綠色光障環繞在它四周,將青要山的核心長老們也拒之門外。
卻允許她進出自如。
「謝謝你喜歡我,那我向你討要一個救他的機會吧。」華盈走到樹下,摸了摸絨絨青苔覆蓋的樹幹,這一次只觸到了微弱垂死的心跳。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一隻只生死蝶從她指腹撫過之地飛了出來,繞著千歲古杏盤旋。
源源不絕的木靈生機化作無數光點自古樹周身浮起,有規律地飛動成一條條長線,穿過金色的蝶翼,沒入遠處夜空下的小樓里。
火玉床上盈滿清氣。
濁氣從林之凇身上而來,注入黑翼之中,如此交換循環,在蒼茫夜空中架起兩
道飛虹。
靈力被快速耗費,華盈雙腿一軟,背靠著千歲古杏坐在地上,盯著逐漸化成虛影的生死蝶,將靈脈中最後一絲靈力也毫無保留地散了出去。
然而遠遠不夠。
靈力被生死蝶消耗的速度遠大於靈脈吸納天地五行靈氣的速度,盤旋在半空中的生死蝶若隱若現,變得越發透明稀薄,像是要就此消泯。
華盈被倉惶不安的情緒淹沒。
她平時有許多辦法,總是臨危不亂,此刻卻像年久失修而卡頓了的機括一樣,思緒一片空白。
半晌,腦子裡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將那條被藥物封印了下去的靈脈喚醒,把它和自己的靈脈一起熔了。
兩條靈脈合而為一的強度,恰好能在靈力的吸納與消耗之間,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
若是在今日之外的任何一個時刻,華盈都會覺得允許這個念頭出現的自己肯定瘋了。
熔了靈脈,何其荒唐又恐怖的想法,誰知最後的結果是她得償所願,還是靈脈被毀,成為廢人。
比死更可怕。
華盈摸了摸指間的一簇雪白茉莉,冰玉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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