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師緹雪接著分析:「這仗打都打起來了,青要山和北荒都不知為了這一戰準備了多少年,原因是不是什麼挑撥嫁禍,一點也不重要,已經沒有查清的必要了。都是野心勃勃想吞併大陸的人,說停戰就停戰,多奇怪啊。」
華盈平靜解釋道:「不是的,兩家籌謀準備多年卻一直沒真正打起來的原因不盡相同,北荒是因為準備的東西還沒完成,譬如身處冰寒之地,糧草儲備很難解決。」
所以北荒想了許多彌補之法。
比如,萬衍塔。
她頓了頓,接著說,「青要山是因為林之凇不想。戰火所經,生靈塗炭,他應該是不想的。」
師緹雪想了想,捂著腦袋,說:「不懂。」
華盈奇怪地問:「不懂什麼?」
「你這麼理解他,信任他,怎麼會跟他鬧得如此難看?」師緹雪撇撇嘴,「我現在走到哪能聽到你逃婚那事,青要山可沒面子了。」
華盈垂眸凝視書頁,半晌,似艱難地剖開了自己的心一般:「我對他的信任遠不及他付諸於我身上的十分之一,可我不願去改,因為自私,恐懼,總覺得一瞬間的被愛與被信任誰都能擁有,可假如有人一直愛我信我,那個人只可能是我自己。」
「我也不喜歡試探默契,有什麼話要說就直接說完,彼此理解,相互開導,一起想辦法承擔,如果不願意說,那就好好憋在心裡,一點痕跡都別讓對方看見,而不是甩臉色,轉身就走。」
「可我偏偏和他一樣,都是這種我不喜歡的人。」
師緹雪懵了一下,艱難地咽下一口梨,覺得世間情愛太複雜了。
還是今日想和誰好就和誰好,明日想跟誰玩就跟誰玩比較適合自己。
可華盈的下一句話讓她呼吸屏住。
「況且,我險些殺死了林之凇,如今我十分內疚,可如果再遇到當時的情形,我依舊會做同樣的反應,也不會後悔。真要再見面,彼此都不知該如何面對。」
所以哪怕猜到他將她關在那個地方的目的其實不是囚禁,而是保護。
哪怕知道他什麼也不說就替她解了蠱,是她最不必嚴防死守的人。
也不敢讓他知道自己的下落。
第93章 桃花映春
滴答。
滴答。
白姝頭痛欲裂,耳畔洶湧澎湃的水聲變成了更漏聲。
像是生命走到盡頭的倒計時。
那聲音讓她恐懼,又覺得沮喪。
自己曾是白家無法否認的翹楚之一,二十歲那年就摸到了紙境的門檻,長老們對她的天賦嘖嘖稱讚,本家那些小心眼的人對她又羨慕又妒忌,那時的自己啊,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如今竟然會輸在了那個越來越不如自己的白雨輕手下。
不僅輸了,還被紙傀趁著自己重傷昏迷,失去意識的時候掌控了身體,落到這種下場。
這要是讓白家那些人知道了,定然要笑話得她鑽地縫。
白姝心裡因此煩悶起來,巨大的水流聲也在這一刻終於從腦海中完全退了下去,大腦突然一空,隨即浮現的是自己被紙傀控制的那段時間裡發生的種種細節。
她猛然想起將自己打落入水的人是誰。
那隻紙傀操縱著她的身體,讓她引著一個人去了一個安靜得可怕的地方。
之後……
小姐?!
離火綢令人聞風喪膽,逍遙境巔峰的重擊之下,紙傀被活生生地從她身體裡撕落下了一條胳膊,化成一層薄灰消散。
而她自己也被這股凶煞的力量重創,落入了一片黑水中。
那水冰冷刺骨,人在黑水中越往下墜,越有一種想要拼命尖叫的恐懼,仿佛有什麼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在水底蓄勢待發。
僅僅是被它看見,就會讓你灰飛煙滅。
落入這種地方,怎麼可能還活下來?
白姝灰心喪氣地聽著那聽不出是什麼的水滴聲,攢著一點點恢復過來的力氣,破罐子破摔般地想,就當自己是已經死了,現在已經到了那些話本里寫的地獄好了。
可到了地獄又怎麼樣,她沒活夠,要殺出一條路,回人間。
白姝下定決心般,睜開眼。
昏暗的光線模糊了房間的邊際,天花板上掛著漆黑的吊燈,那八根漆黑的燈架彎曲嶙峋,打造得十分粗蠻簡陋,如醜陋的枯枝,反射出骨頭一般的光澤。
燈架上各托著一支燃了半截的紅燭,紅色的淚燭垂下,滴落在她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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