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柏沒有對後半句話做出解釋,但沈藏澤卻已經明白他在說什麼並對此表示贊同:「雖然不能說是滴水不漏,也確實是在各個方面都非常小心。國內外的案例了,為了錢而殺妻的,大多數情況都是殺妻騙保,然而這盧志洲,雖然目前我們沒有證據只是推斷,可如果他殺妻屬實,那麼他就是為了錢跟前兩任妻子結婚,在婚內揮霍了妻子的財產,在把錢全都揮霍完之前,動手殺妻給自己換一個新的錢袋子。他不騙保,也沒繼承什麼財產,一般人都不會對他產生懷疑,最多也只會覺得他這人比較倒霉,迷信點的則會說他這人晦氣克妻。」
貪錢,卻貪得很有計劃性,把兩任妻子算計得明明白白,也明顯沒有把妻子當成人來看,而更多是當成工具。
滿足自身私慾的工具。
「以目前的情況,即使我們能找到證據證明盧志洲殺害章玥並毀壞屍體進行藏屍,也已經無法針對盧志洲之前兩任妻子的死亡進行立案,疑點和證據都不足,關於這點我相信沈隊比我更清楚。」林霜柏即使坐在沙發上也沒有放鬆身體靠到沙發背上,反而坐得很筆直,沒有笑容的臉龐看起來也格外冷峻,「沈隊或許對此感到很惱火,但我個人的看法是,無論最終的結果是什麼,我們首先應該要抓住兇手,只有抓住了兇手,才有資格去談論兇手是否能得到應有的審判。」
沈藏澤用一種很新奇的目光看向林霜柏,大約是沒想到林霜柏會說出這樣的話,以至於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又靜默了好一會後才說道:「林霜柏,我以為你並不是一個正義感很重的人。」
「的確不是。」林霜柏並不覺得這話是冒犯,「我只是對查出真相併抓住兇手這件事比較執著。」
抓住兇手,然後把兇手送上法庭,至於最終會受到怎樣的懲罰,並不是他或其他任何人來決定。
或者說,在他看來,任何殺人犯所犯下的罪孽,都不是幾條法律條文就能審判進而實現正義。
因為任何人,任何法律條文,都無法衡量生命的價值與重量。
「我之前已經說過,法律不過是讓社會能穩定運作的條例,在我這裡不具備更多意義。如果將社會比作一個系統,那些無視法律實施犯罪的人,就是一個系統bug;法律阻止了更多人犯罪,也減少了私刑的發生概率,然而就像系統運動必然會出現bug一樣,任何一個國家以及社會都存在罪犯,也存在實施私刑的人。」林霜柏那雙黯黑的眼眸如同不見底的深淵,骨骼線條鋒利的臉龐沒有一絲表情,從眼神到臉上的紋路走勢都透出森寒冷酷的氣息,「法律不代表正義,所謂正義也不過是人類用來粉飾太平的遮羞布,打著正義的旗號實施私刑的人比比皆是。我不相信正義,也反對私刑。」
沈藏澤從林霜柏身上感受到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也能確認林霜柏此刻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可這次他卻沒有要與其爭辯的想法,也沒有因林霜柏說的話而動怒。
他更多是對林霜柏如此直接的對自己說這麼多感到意外,因為林霜柏顯而易見不是一個願意跟人交心的人。
而且,他們雖然理念上並不算一致,可在查案上目標是一致的,那就是必須查出真相抓住兇手,再者他也同樣反對私刑。
在他看來,實施私刑的人跟罪犯沒有差別,正義也不是靠私刑來實現。
哪怕是情有可原,有些底線也不能去觸及,一步之差往往是萬劫不復。
「案子的討論先到這裡,我叫你上來是打算讓你在我這裡好好休息,沒想讓你繼續加班。」沈藏澤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語氣輕鬆:「外賣已經取餐在來的路上,再等等。」
林霜柏抬眼看過去,道:「不管安善跟你說了什麼,都不必放在心上。」
沒有人會突然就對另一個人放下成見釋出善意,沈藏澤會突然到停車場來找他,多半是安善跟沈藏澤說了他現在孤身一人之類的話。
他不需要這樣的關懷,也不會跟沈藏澤成為朋友,這是他給自己劃下的分界線。
「誰跟你說我放心上了。」沈藏澤也不否認,洗完澡後他整個人恢復清爽美貌歸位,即使穿著一身作訓服看起來也更像出身生活精緻的富家子弟,他往後靠到沙發上,看都不看林霜柏:「我只不過是不想被蔡局說我搞職場霸凌欺負新來的同事。」
第三十七章
深夜裡支隊裡留下來加班的人有去值班室躺一下的,也有直接在自己位置上累得趴在桌子上倒頭就睡。
方惠君跟盧志洲最初接受問詢時都說了假話,裝作不認識隱瞞兩人之間曾經有過情侶關係的事實,既然已經知道這兩人是串通的,然而他們調查過火災發生後盧志洲跟方惠君的所有通話記錄,包括方惠君的電子郵件,都完全沒有找到兩人曾經在火災發生屍體被發現後有過聯繫的記錄。
兩個人如果不是在接受警方問話前有聯繫事先串好口供,就是在三年前就已經商量好一旦事發要如何給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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