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閉案,你能給我保證,不會再出現下一個死者?」蔡偉齊反問,他不是第一天當警察,更不是靠背景和關係當上的局長,又怎麼會不清楚這個犯人是在實施計劃性的殺人犯罪。
如今的案件受害者是馮仁傑和他的親屬,而案件涉及到的另一個人鄭大彪,在爆炸案發生前便逃往海外,現在犯人又從海外給林霜柏打來電話,幾乎任何一個有正常推理思考能力的人都能明白,犯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鄭大彪。
不僅如此,在這個犯人的計劃中,鄭大彪大概率也還不是最後一個。
然而,光能推斷出犯人的下一步計劃是不夠的。
蔡偉齊蓋上保溫杯的蓋子,不容置辯地說道:「要麼給我犯人的身份,要麼給我能成為突破口的證據線索,否則,只能聽上頭指示,暫時閉案。」
林霜柏沒有說話。
他的確無法給出保證,也從來不會做出不可能實現的保證,因為從確認電話的的確確是從海外打來時他就知道,鄭大彪即便能暫時從警方手裡逃脫,也很快會再次出現在新聞熱搜中。
以屍體死者的身份。
「我允許你繼續跟進這個案件已經有不少人對此頗有微詞,眼下既然拿不出更多的證據線索,暫時閉案不僅是為了控制輿論和各方面的不良影響,也是對你的保護。」蔡偉齊手搭在沙發臂上,語氣顯得有些語重心長,「霜柏,這個錄音,除了技術部幫你追蹤電話來源的人和我,不要再讓第三個人聽到。你是破例被聘為刑偵支隊的顧問,身份目前是被保密的,但並不代表除了我就真的沒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你是涉案人,這點你自己要記住。」
將放到茶几上的手機拿起收回懷裡,林霜柏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反出一道白光,他從沙發上起身,站得筆直地面對單人沙發上的公安局局長,道:「謝謝您的提醒,我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沒能找到更多的證據線索是我能力不足,之後我會寫一份報告檢討反省,不會讓您難做。」
蔡偉齊目光炯炯,直到林霜柏走到門口前伸手握住門把那一刻,他才徐徐又說了句:「小安,別人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你自己。」
握著冰涼的門把,林霜柏微微側臉,背對著蔡偉齊的身影單薄而孤單:「事實無法改變,真相亦然。」
殺人犯的兒子,無論走得再遠,身上都永遠套著名為人命的沉重枷鎖。
刻在骨子裡的基因,哪怕是受害者,也依舊是於深淵之中沉睡的惡魔。
第八十二章
從局長辦公室出來後,林霜柏往電梯間的方向走了幾步便慢慢停下腳步。
長長的一條走廊,因為是領導所在的辦公層,往來的警務人員並不多,不似刑偵支隊所在的樓層,總是有刑警行色匆忙地跑來跑去,更別提公共辦案區,留下查案的刑警跟出外勤的刑警輪班交替,從白天到晚上都非常忙碌,不時還要跑去法醫部和痕檢部等其他部門核對各種資料信息以及確認死者屍體或物證的檢驗結果,刑偵支隊每個人的辦公桌上都堆著成小山似的文件,一旦坐下去人仿佛都要被那些案件的資料檔案和相關文件給埋了。
林霜柏摘下鼻樑上的眼鏡,經年的陰鬱自眼底傾瀉而出,讓他不僅僅是眼神,就連表情都變得駭人起來,更別提周身幾乎克制不住極其壓抑如毒蛇一般的寒意。
潮濕又黏膩,在陰冷的沼澤中,吐露出分裂的信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咬住眼前的獵物,往那鮮活的生命體裡注入致死的毒液。
他掩飾得很好,總是能配合旁人的期待偽裝出正常的樣子,甚至在需要的時候表現得比誰都溫文儒雅,所以也沒有人發現,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已經不適應陽光,更無法露出真正的笑容。
擺脫不了的,無論他裝得再正常,也改變不了是殺人犯兒子的事實,更改變不了曾經親眼看著那些活生生的人在極度的恐懼與絕望中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死在自己眼前的過往。
他知道從人體裡流出的血液溫度,知道皮肉被烙鐵燙印時會散發出怎樣的焦腥味,還知道人體對酷刑的承受度以及精神折磨與心理折磨的可怕之處。
王如意曾在他崩潰時抱著他說他們都是受害者,說他沒有錯,面對竭盡全力保護他的母親,他不敢說出口。
殺人犯的兒子從來就不無辜,因為殺人犯的兒子也一樣是殺人犯。
在國外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殺人犯時,他偶爾會覺得那些威脅恐嚇他,以為這樣就能讓他表現出害怕樣子的犯人很可笑,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前坐著的,實際上曾經被自己身為殺人犯的父親綁架過,早已見過更加慘無人道極其殘虐血腥的罪行。
一個骨子裡就已經是冷血殺人犯的人,對於語言威嚇以及一般的暴力行為根本無動於衷。
在走廊站了太長時間,即便在走廊上走動的警務人員不多,作為在爆炸案里受傷住院的刑偵顧問,一身西裝的林霜柏已經足夠引起其他人留意。
眼鏡放進胸前的口袋,林霜柏邁開腿又走了兩步,前方的電梯門開啟,沈藏澤從電梯裡出來,正好就跟他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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