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官又接著道, 劉太醫方才在帳外為我二哥包紮,我六弟放心不下,說要留下來照顧, 我二哥覺得沒什麼大事,讓他回去接著狩獵,景鈺不肯,就在帳外吵嚷了幾句。
我道:「那他留下了嗎?」
醫官道:「沒呢,承王殿下將六殿下勸走了。」
我對著醫官又道:「承王摔傷了腿,本王染了風寒,圍獵是參和不上了,一個人躺著總是寂寞,你去請一下承王,問他要不要進來跟我一起躺著說說話,排遣排遣。」
我二哥便由人扶著跟我一起在帳中躺著了。
躺了片刻,他對著屋內其餘人揮了揮手:「都退下吧。」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也不必在帳外候著了。」待帳簾拉上,帳中只余我二人了,轉頭看我,關心地道:「裕達風大,夜裡涼,三弟要多穿點。」
我裹了裹被子,道:「二哥說得是。多謝二哥關心。二哥這腿又是怎麼回事?」
段景昭又將那位醫官先前跟我講過的話八九不離十說了一遍,只多嘴了一句:「就是可惜了這馬。」
我道:「馬兒跑遠了,尋回來便是,又不是活不長了,如何算得上可惜?」
段景昭面色一佇,道:「圍場這麼大,地貌又複雜多變,馬獨自走遠了,尋回來就難了。」
我點頭稱是,又道:「不論如何,馬都沒有二哥你金貴,幸好二哥你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聊了幾句,我有些口渴,慢吞吞起身給自己斟了杯茶,剛要送到嘴邊,又察覺到了我二哥的目光,於是將茶杯往下放了放,問他:「二哥可要飲茶?」
段景昭點點頭,道:「正有些口渴。」我便把茶杯往他那裡遞去,他傷著的是膝蓋,暫時也起不了身,只伸了手來接。
「叮」地一聲,有什麼東西從他袖子裡頭滑落了,正好落到了我腳邊。我還沒看太清楚,就見他倏地起身,似是扯著了腿傷,「嘶」了一聲,眉頭狠狠皺在了一團,卻仍很著急要去撿起來。
我放下茶杯,順手就將那東西撿了起來。遞到他手中:「二哥莫急,在這兒呢。」
段景昭看著那根帶血的鋼針,臉色驟然變了,抬眼看我,也不說什麼「多謝」的話。
「二哥喝茶。」我將茶杯重新拿起來,多走了兩步,送到他跟前。
「二哥是拿針扎了馬屁股,才叫馬兒突然『發瘋』的嗎?」
段景昭剛吞下一口茶,就這麼被嗆了喉嚨,咳了好幾聲沒有講話。
「先我就一直在想,若是我不換馬,二皇兄要怎樣從馬背上脫身,又怎樣將這馬處理掉,現在總算明白了,二皇兄布局還是一貫的周密。」
段景昭慌慌張張看著我,道:「三弟……」
我道:「二皇兄莫要擔心,黎垣的事,你不說我不說,大哥不會知道。」
聽到「黎垣」二字,他端著茶杯,許久沒有說話,再開口,語氣已經冷靜下來。
「三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道:「大哥眼中,我是個草包,何來設計的必要。再則,若真要除掉我,又怎麼會傻到用宮裡的箭,一擊不中,擺明是讓我起疑心。至於黎垣,先前只是懷疑,遇刺一事後,他就這麼趕著來編排東宮那位了,這點做得不好,太明顯,太操之過急。」
段景昭沉默片刻,道:「三弟是聰明人,只是有一點三弟說錯了,除卻圍場一事,黎垣所說的都是實情。」
我搖搖頭,苦道:「是實情又能如何,二皇兄覺得我真敢與那位對著幹嗎?」
段景昭又是沉默,許久才道:「黎垣說三弟無心帝位,先前我還不信,如今算是信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偏偏沒有人信,故時常感覺寒心。」
「三弟豁達。是為兄目光狹窄。三弟早知道其中安排,如今卻能與我在一處這樣講著話,三弟肚量,實在是令為兄羞愧。」
他哪裡是覺得羞愧,只是怕我將他設計害我這件事捅破了,在這裡給我戴高帽子。
黎垣說太子買通了馬圉要害我,讓我去跟我二哥換馬,到時候我二哥駕馬身亡,他再舉證我大哥,我大哥一倒,皇位自然順承到我身上。即便是我父皇對我沒那麼滿意,景杉是個不著譜的,景鈺年紀也尚小,多半也只能是我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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