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回到了阿奎那的公寓。
阿奎那換過乾淨襯衫,從廚房冰箱下層里找出冰袋,摁在自己後腦勺還在隱隱作痛的淤腫上。那裡昨晚被人拖拽在地面,砸了一個大包。
他走到客廳,看到海戈背靠著自己那隻極具後現代風格的沙發,盤膝坐在地毯上,動也不動地閉目養神,活像一隻入定的貓。
阿奎那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說:「你為什麼不去洗澡?」
海戈緩緩睜開眼睛。黃色的虹膜閃了一下,他什麼也沒說,站起來直接走進了浴室。
阿奎那猛地後仰,整個人狠狠陷進沙發里。浴室水流聲譁然響在耳畔,他飛速轉動大腦思考接下來自己該如何應對。
他是如此專注,以至於冰袋融化了也沒發現。冷水順著他的後頸流進他的衣領,他拂開那些水珠,煩躁地把融了一半的冰袋丟在旁邊的茶几上。
海戈洗得太快了。他走出來的時候阿奎那腦中尚無主張,只有一團以指數增長方式暴漲的亂麻。但是阿奎那迅速喊住他,說:「我們得談談。」
海戈經過他跟前停下了。
阿奎那剛想開口,抬起頭卻感受到對方碩大的體型帶來的無聲卻強烈的壓迫感。他皺著眉頭,指了指腳邊,說:「你坐下來。」
海戈一語不發,聽話地再次坐回沙發跟前那塊位置。他毫無表情,態度鬆弛,平靜至極,那副無所謂的樣子看上去好像又要開始閉目養神了。
阿奎那微不可察地咬了咬後後槽牙。無論如何,現在換他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了。
他們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阿奎那慢慢地說:
「我說,我們需要談談——你的表情在說:『要談什麼?』怎麼?你心裡一點數也沒有?真巧,我也沒有。為什麼我要找你談談?哦,我說這句話只是想占據主動權而已。為什麼我要找你談?嗯?一個受害者和強煎犯有什麼好談的?這就是文明社會的弔詭之處……該死,我什麼也不想談,我滿腦子想的就是對著你的臉狠狠揍你幾拳!我真想剔了你的鱗、剝了你的皮!你的鰓裂真的挺明顯的,我可以攥住它一把把你的頭蓋骨給掀了嗎?為什麼我不能這麼做?因為這是文明社會而我是個文明人?去他的,當然是因為你大概率不會乖乖讓我揍一頓而我又打不過你……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哦,我把腦袋裡想的東西全都說出來了?算了,這也沒什麼。公平起見,你也說說你的想法如何?對於昨晚的暴行,你有什麼要申辯的嗎?」
海戈說:「不用謝。」
阿奎那往後靠在椅背上。他那張漂亮的臉上極其緩慢地浮起了讓人目眩神迷、卻又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對精緻的薄唇開啟,情真意切、字正腔圓、鏗鏘有力地吐出兩個字:
「操你。」
海戈連眼皮都沒動一下:「等下次吧。」
他站起身,像貓伸懶腰那樣漫不經心地活動了一下頭頸,一副要動身的架勢。阿奎那皺起眉頭:「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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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沒事,我先走了。」
「走?你要去哪裡?」
海戈望了他一眼。不知為什麼,阿奎那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了淡淡的嘲諷。
海戈慢吞吞地說:「你確定要知道嗎?如果我現在走了,你可以和警方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昨晚是我突然襲擊了你……」
然後保持一個清白無辜的受害者身份,輕巧把自己摘在整件事之外——這難道不是對阿奎那最安全最有利的做法?
阿奎那瞪著眼睛看著他。他慢慢長出一口氣,說:「我最後問你三個問題,可以嗎?」
看到海戈默許地佇立原地,他問道:「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出來了。」
阿奎那扶著額頭:「……讓我把問題設置得再明確一點:你是 A.拗斷看守的脖子跑出來的?B.看守良心發現大發慈悲放你出來的?」
「不至於。只夠他躺個十天半個月而已。」
阿奎那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啊對,我差點忘了,您是個背著命案的死刑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是這樣嗎?」
海戈漠然地看著他:「這是第二個問題嗎?」
「……」阿奎那咬牙切齒地盯著他,「我真是小瞧你了,海戈,我還以為你是這漏洞百出的司法體制的碾壓下一隻坐以待斃的可憐蟲,想不到你這麼能幹!今天扭斷一根脖子,明天打斷兩排肋骨,你喜歡仗著自己的力氣橫行霸道,是不是?你覺得拳頭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通用的規則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海戈淡漠地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要離開。
阿奎那喝住了他:「等等!你站住——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看著對方不為所動的背影,阿奎那咬了咬下唇,衝口道:「你相信我嗎?」
海戈抓住門把的手停住了。他皺著眉頭,回頭掠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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