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斗鯊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81頁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趕跑那個獐頭鼠目的八卦記者,萊爾走到病房門前,正看到兩個便衣警察走了出來。他們神情冷峻,身形彪悍,眸子裡不加掩藏食肉目特有的兇狠好鬥的本性。本質上,他們往往和所對抗的匪徒是同一類人,區別只在於前者擁有政府頒發的執照。

萊爾毫不膽怯地與他們對視。她很欣慰地從他們的眼睛中看出,他們沒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萊爾推開病房門。赫爾珀比她早到一步。正疲倦無力地陷在病床對面的小沙發里,惆悵地削著一隻蘋果。而阿奎那坐在病床上,聚精會神地看著報紙。這兩位病患和探病人好像搞反了角色。

阿奎那頭也不抬:「感謝探望。把花拿走。我花粉過敏。」

萊爾沒好氣地說:「這是沒什麼花粉的蝴蝶蘭。而且你根本也沒有花粉過敏。」

她氣鼓鼓地走過去,一把抽走了阿奎那手中的報紙,重重丟到一邊,「別看這玩意兒了好嗎?我現在看到和新聞有關的東西就想吐!」

赫爾珀插口道:「萊爾,或許你能勸他盡好一個病患的本分。」他打了個呵欠,猶豫地看著手中的水果刀,像是沒有把握能完整削完果皮而不傷到自己的手指似的,慢慢放下了刀。

「從前天開始,沒完沒了地應付醫生、護士、警察、記者、好事者,我都有點受不了啦。而阿奎那居然還在不停地搜尋信息。剛才走的兩位警察,花了近兩個小時,沒能從他嘴裡撬出半點有用的信息,反而成了他的盤問對象,氣得惱羞成怒奪門而逃——你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了?」

萊爾沒好氣地說:「這家醫院給他打的鎮靜劑注水了,是不是?」她走到病床邊的掛瓶前,焦躁地翻看了看藥瓶標籤,「我去叫護士再給他來上一針。他現在需要的就是休息。更多的休息。」

「我睡得夠久了,」阿奎那淡淡地說,「我睡得就像浸泡在福馬林里的標本一樣安詳。而現在,海戈失蹤已經整整37個小時了。」

萊爾和赫爾珀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同樣的擔憂。萊爾惱火道:「別發瘋了,阿奎那,還輪不到你為他擔心——」

她咬緊牙關,心有餘悸地說:「我也親眼見過那個現場!你當我看不出,海戈殺魯諾兒的手法有多專業?那根本不是自衛,是處決!」

「而我親身經歷了那個現場。」阿奎那臉色蒼白,眼睛裡卻有一種異常的執拗和鎮定,「萊爾,我看得比你更清。」

萊爾的臉色漲得通紅,「他們和我們根本不是一類人!就讓一切到此為止吧!你非得往槍口上撞,給自己攬下更多危險?」

赫爾珀伸手攔下了她。「並不是離得近就看得更清,阿奎那。」年長的好友凝視著他,靜靜地說。「凝望深淵太久的人,往往更容易被深淵所吞噬。作為執法者,有時會比普通人更模糊那條罪與非罪的界限。」

圍+脖+啵^啵%布&丁_貓_醬

他拿起一旁削去了半邊果皮的蘋果,端詳著上面已經泛出被氧化的褐色果肉。他說:「這兩天我一直在慶幸,多虧海戈在警方來之前逃走了。沒有目擊證人。而你恰好又被注射了神經性藥劑,我們可以輕易用『神智混亂、喪失行為能力』之類的理由,讓你免於被傳喚上庭。」

他慢慢地說:「否則,我真的不知道,看見你死去和看見你墮落,哪個更叫我覺得悲哀。」

他鬆開手,讓那隻開始腐敗的果子落進垃圾箱裡。

阿奎那本已憔悴的臉色變得更加冰冷蒼白。「你覺得我一定會做出錯誤的選擇?」他平靜地反問。

赫爾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我不想見到你煎熬。我想海戈也是。」

阿奎那一語不發,修長的手指緊攥粗糙的病房床單。赫爾珀低聲說:「如果你珍惜他的好意,就好好珍惜自己吧。絕不要再深入這件事了。」

至少在表面上來看,阿奎那聽取了友人的勸誡,定時服藥,安心休養,不再關心那起兇案背後的是非。

他僅僅在醫院待了三天就出院了。一恢復到能自由行動的程度,他就開始不惜成本地動用金錢和人脈,通過一切可能的渠道輾轉查證,用自己的方式打探真相。他和政客、記者、私家偵探周旋,和地下診所的醫生或是因收受賄賂而被驅逐的前任黑警聯絡,甚至深入貧民街的腹心和賭徒、皮條客和其他更危險的人物會面。這些遊走灰色地帶的手段雖高效卻危險——某次他在貧民街與線人會談時,正巧撞上一次毒梟巡邏火併的現場。

周圍關心他的人對此憂心忡忡,但是越是了解他的人越是明白,這時候誰也無法說服。直到一周後,打到他家中的某個來電,竟然真正讓阿奎那明哲保身偃旗息鼓了。

「我想向你檢舉一隻貓。」那輕佻隨意、帶著異國口音的熟悉聲線,阿奎那一秒就認出了那是誰,「這是一隻可愛的貓咪,也是一隻可惡的貓咪。他總是不分輕重好歹地竄來跳去,把床底的灰塵弄到檯面上來,搞得所有人心煩意亂。他對人有種過了頭的關切,喜歡一路跟著他們走到衛生間以確保他們不會失足掉進馬桶里淹死。大多數時候,這都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小缺點,但是現在不行。現在這個時候,這種好心反而會對他所關心的人造成困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