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挽了下臉頰邊煩人的碎發,挪走幾桶花材,到操作台上修剪爛根。
酒店內側的大門沒有裝鈴鐺,她正專注手上的事,以至對那邊的動靜毫無察覺。
賀硯舟在門口駐足,一時沒出聲。
自除夕那次後,又是許久未見。
他今天早晨的航班,落地後處理了些手頭的事,便想著來她這裡看一看。
賀硯舟將這小小花店掃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回朱序身上,她穿了條亞麻質地的杏色連衣裙,束著低馬尾,臉上一點化妝品修飾的痕跡都沒有,是極舒適的打扮。
此時夕陽濃郁。
一點點暖橘色調蒙在她臉側和鼻尖,她被鮮花簇擁,滿屋子都生機勃勃,她看上去也有種血氣充盈的美。
有風順門口吹進來,鮮花搖曳擺動。
她轉臉迎向那邊,抬手挽走額前的一縷碎發。
賀硯舟目光微動,腦中湧現「花枝亂顫」、「搖曳生姿」等陌生詞彙。
竟一時不知,這八個字用在花上合適,還是形容人更貼切。
他提步過去,到半途,朱序已有所察覺,抬頭看過來,明顯一愣。
「把這花店搬走了,你都不知道。」賀硯舟調侃一句。
朱序說:「你走路太輕了。」
賀硯舟沒接話。
朱序看著他走到跟前,目光不得不抬高寸許:「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早。」
朱序點了點頭,碎發掉下來,她抬手挽到耳後。
賀硯舟雙手插在西褲兜里:「生意怎麼樣?」
「目前說得過去。」
「這屋子弄得不錯。」
朱序說:「還要謝謝你,鄭治幫了我很多忙。」
賀硯舟不由看她一眼,答了句:「不謝。」他下巴指指對面:「聽了嗎?」
朱序順著他目光瞧向對面邊櫃,那台留聲機裝好後,就沒挪過位置。
她說:「還沒。」
賀硯舟走向那邊,從下方抽屜中取出唱片,放置唱盤上,又在一個小盒子裡拿出新唱針,稍弓著身換好:「覺得這東西和你這兒裝修挺搭的,就弄過來了。」
他直身,轉動箱體右側的曲柄,手動上弦。
朱序後知後覺:「你怎麼知道這兒裝成什麼樣的?」
賀硯舟手上沒停,一圈一圈,古老機器發出弦被繃緊的「噠噠」響聲,竟有些悅耳。
他說:「年前有次從這門前過,天太晚了你沒在,我隔著玻璃門看了眼。」
朱序不禁回憶,那段日子剛好與他斷聯,原以為自那一夜後,彼此將毫無瓜葛的。
她輕輕抿了下嘴,朝他看去,見他抬起唱針,輕輕擱置在唱片上。
在一陣沙沙噪聲中,音樂緩緩響起。
留聲機的模擬信號更加接近現場,來自百年前的聲音,好似身臨其境。
賀硯舟向後靠著邊櫃,抬眸解釋說:「二戰期間的一首爵士樂。」
朱序點了點頭。
曲子的節奏是歡快的,與雜音交疊,仿佛一場黑白默劇熱熱鬧鬧。
許久沒交談,似乎都沉浸其中。
海浪聲隱隱傳來,空氣中有極淡的咸澀味。
賀硯舟盤著手臂,某一時刻,視線從窗外收回,朝朱序看去。她亦有所察覺,下意識看向他。
都沒說話,直視彼此的眼神也沒有遮掩。
仿佛此刻氛圍有催眠的功效,朱序短暫卸下了防備,心中簡單到沒有任何算計和想法,最後被盯得久了,她沒忍住,忽地抿唇笑了下。
賀硯舟也不由默默一笑,松下肩膀。
朱序撥了撥頭髮,視線向下,落在他的白襯衫上。
不知不覺,夕陽已降至海平面,濃稠的橘色全部滲透進房裡來,而最強烈的一束,正披在他肩頭。
一線夕陽、一首爵士樂,泛舊的牆壁、古老的留聲機以及被上帝精雕細琢的男人。眼前畫面仿佛是張老照片。
來不及看回他的臉,他已鬆開手臂,提步朝她走來。
朱序心下便有些顫悠。
賀硯舟在她身前站定,中間隔著操作台。
他拿起桌上的一隻筆帽,抬手,別住她挽過無數次的那縷碎發。
朱序驀然抬頭。
「別動。」賀硯舟低聲提醒。
她便定在那裡,仍驚訝他竟然也記得,想問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